鱼钩是他昨天钓鸭子用的,还没来得及取。锈迹斑斑的鱼钩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苏’字。村里穷,铁器也贵,所以猎户们都在打猎工具上做了标记,免得弄丢。一看这鱼钩,村民们也认出来了。“这是苏老爹的鱼钩啊!这野鸭是陈阳的。”“苏老爹以前是猎户,没想到他一死,两个女儿就被别人欺负成这样,幸亏陈阳护着她俩。”“苟日的皮五,没有良心,该千刀万剐!”“陈大郎管咱们叫家人们,咱不能看着皮五欺负人。”猎户在村中地位高,苏老爹生前是猎户,但他经常把打来的猎物,拿去接济贫困村民。然而他死后,家境就败落成这样。村民看见旧鱼钩,勾起了回忆,想起了多年前苏老爹的热心肠,再看苏家姐妹现状,纷纷唏嘘不已。皮五被骂得狗血喷头,慌忙拿出一张卖身契。“陈大郎,两天后,你给我把苏锦娘交出来。”“不卖!“陈阳一口回绝,”二十文订金,我还给你。”皮五阴笑,“二十文?你得给我三千文!”三千文钱?陈阳愣住了。苏锦娘的卖身钱,不是总价三百文、订金二十文吗?他定睛一看,不由得屏住呼吸。契约上,苏锦娘的卖身钱,确实是三百文,但下面却写了一行蚊子大小的字。——“若有反悔,赔款十倍”陈阳想起来了。当时皮五欺“陈阳”不识字,把卖身契念了一遍,让“陈阳”按下了手印。可这龟孙根本就没念这行小字!“陈阳”不知情,便按下了手印。陈阳看得捏紧拳头!尼马的!这样附加条款的坑人套路,他只在买保险的时候,被保险公司坑过,把坑人条款藏在最后,字还写得贼小,稍不注意就看不见!签合同的时候很正常,可要领保金的时候,就出各种妖蛾子。这不行,那也不行!没想到在这古代,踏马的竟然也有同样套路!村民们一听皮五要买走苏锦娘,怒火冲天。不少人冲上前对着皮五大骂。“皮五,你以前挨饿的时候,也吃过苏老爹打来的野鸡肉!现在你要卖他闺女,你还是人不?”“姓皮的,你是条白眼狼!”有人捡起石头,砸在皮五身上。皮五被村民们骂得回不了嘴,脑袋还被石头砸出一个包。他连忙抱头,钻出人群逃跑。“陈大郎,你给我记着!”“两天后,你交不出人,老子就报官!让你人财两失,蹲大狱!”今天他在陈阳这里吃的鳖,两天后一定要在苏锦娘身上,找回这口气!他要狠狠玩弄这女人,里外全透,体无完肤!皮五一走,村民们纷纷围住陈阳,神情担忧。“陈大郎,你咋这么糊涂,跟皮五签了这样的契约。”“三千钱,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皮五对女人,下手可狠了,经常听见他家传来女人的哭叫。苏家大丫头这是要遭罪了。”陈阳捏着拳头,“我不卖锦娘。”“可这钱,你从哪儿弄?你在契约上按了手印,要是不交人,是会被官差抓去的。”陈阳拧着眉。按大历律法,违反契约者,要被抓进大牢,处以十倍罚款。要是交不出罚款,就要没收家产,甚至被放充军。他得在两天之内,弄到这笔钱。陈阳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村民的议论声。“咱这辈子都没攒到这么多钱,陈大郎要在两天里,凑三千钱,这是做梦。”苏锦娘一脸忧色,提着裙子追了上去。“大郎……咱家无论如何也凑不出这笔钱,不如,把我卖了吧。”陈阳要是被抓进大牢,在这灾荒年,她和小妹也活不下去。姐妹俩不是双双饿死,就是一块儿被卖。陈阳转过身,斩钉截铁地开口。“说了不卖,就绝不会卖。”“这钱,我来想办法!”苏锦娘望着陈阳,感动得热泪盈眶。除了爹娘,还从没有别人对她这么好过。苏红袖站在一旁,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陈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光。陈大郎……好像真的变好了。她抬起手,比划哑语。“相公……”陈阳一尬。虽然他是苏红袖的丈夫,可对方这年纪,就跟他妹似的,实在下不去手。他想了想。“红袖,今后你就叫我陈阳哥,等你长大后,再叫相公。”苏红袖仰着绝美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虽然她不懂,但还是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她伸出手,红着小脸比划。“陈阳哥。”陈阳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苏红袖的头,转身往屋后走。苏家屋后,有一片山坡。山坡上,长着许多毛竹。陈阳走进竹林,专挑长在峭壁上的老毛竹,砍了一大捆,沉甸甸的扛回了院里。放下毛竹,他又来到杨屠夫家。杨婶一看他就迎出来,“昨儿的两只鸭,我托人卖到清平县的鸿运楼了,这是四十文铜板。”陈阳道了谢。“婶,县城里的活鱼是什么价?”“说啥傻话呢,这大冷天的,县集市上哪来的活鱼?”杨婶嗔怪。“不过,要是真有活鱼,价格还真不便宜,大鱼更贵。”“这鱼市,也是有讲究的。““听过一句话吗,风浪越大,鱼越贵!”陈阳心里有了主意。活鱼是稀罕物,越大越值钱。他没接杨婶手里的铜板。“婶,我想买点兽筋,还有熟皮子。这四十文你先拿着,要是钱不够,我以后再补给你。”这些东西,少说也要一百文,但他现在没这么多。杨婶一怔,“这……你要这些东西干啥?”“有用。”话刚说完,屋里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长相凶恶的中年汉子,手里拿着一把砍骨刀。汉子一把抓过杨婶手里的铜板,往陈阳手里重重一塞。“兔崽子,啥时候跟老子这么客气了?真踏马不习惯!”“兽筋和熟牛皮,俺家都有!谁说要你钱了,个败家玩意,这钱你拿回去买米!”“等你啥时候挣了钱,再啥时候把这钱补上。”沉甸甸的铜板,还沾着一层亮晶晶的猪油花。汉子张嘴就骂,陈阳心里却涌出一阵感动。杨叔跟他爹有交情,多年来一直很照顾他。虽然经常也骂他不争气,可每次切肉,都特意多给他切一截。自己好几次短了钱,杨叔看在眼里,却从不多说半句。“杨叔,谢谢你。”杨屠夫不耐烦的一挥杀猪刀,“小兔崽子,拿了东西就滚,甭影响老子杀猪!”陈阳带着几捆干牛筋,还有一张熟牛皮,回到家里。苏锦娘正在做午饭,看见院里放了一大摊东西,很是惊讶。“毛竹、牛筋、还有熟牛皮……大郎,你这是要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