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招呼陈义。“陈家大伯,你去县里干啥?”车夫扭过头。“老陈是要去县里的当铺,当东西。”陈义一阵窘迫,不得不开口。“金桂有几块压在箱子里的衣料,平时也用不着,拿去当铺换点钱,买鱼肉给耀祖补补身。”陈阳抬头看去。陈耀祖,便是他那个读书人的堂哥,大伯很是以这个儿子为傲。村民们纷纷恭维。“陈大伯,马上就开春了,你儿子也要考童生了吧。”“等他成了童生,你家就真的光宗耀祖了!”“要是陈耀祖今后考了状元,你就跟着享福了!”听着村民们的夸赞,陈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傲然笑意。“我儿子聪明孝顺,一定能金榜题名。”他看向陈阳,沉喝。“大郎,等你堂哥考上童生,便让他在乡绅家里,给你找份当马夫的好差事!免得你一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陈阳一愣。怎么又扯到自己了?心中一阵不爽。你儿子考状元,老子就给有钱人当弼马瘟?上马车下马车的时候,还要弯腰给人家当踏脚凳。狗屁的好差事,分明就是羞辱人!他与堂哥年纪相仿,大伯平时总喜欢拿他当参照物,以此显示堂哥更优秀。现在,多半是李金桂挨了打,还丢了猪板油,大伯心中愠怒,碍着面子不好明着发作,便当众找个由头辱骂自己。陈阳呵呵一笑。“大伯,我是粗人,高攀不起!不过堂哥这么孝顺,做马夫这种好差事,肯定先孝敬给您,您一边当马夫一边锻炼身体,还能挣银子呢!”说完,一溜烟爬上驴车。村民哄堂大笑。陈义脸色难看,气得说不出话。这小子,怎么越来越难缠,嘴皮子还比以前利索多了。驴车驶向清平镇。村民们坐在车斗上,没事便闲聊。“……鸿运楼的女掌柜,是个美艳寡妇,最近正在四处招男子入赘。谁要是娶了她,又享艳福又发财!”“但我听说,这女掌柜泼辣得很,不少想上门入赘的男子,都在她手里吃了大亏,灰溜溜的滚蛋!”“咱们村的皮五,本来也想打这寡妇的主意,没想到老二伤了。他花一百文,买了巴掌大的一小瓶药酒,结果一点用都没有!”陈阳本来正在听村民们讲八卦。一听药酒,顿时抬头。“啥药酒,这么贵?”“是补肾药酒,一百文就巴掌那么大一小瓶,这还算便宜的了。”陈阳一阵惊讶。补肾药酒竟然这么值钱?他隐约想起,自己去山上砍毛竹的时候,似乎看见一棵黑不溜秋的植物。好像,是一种风靡现代的补肾草药,号称‘男人之宝’!不少人都拿它泡药酒,用来补肾壮阳。有位德高望重的中医泰斗开直播,教了大家一个壮阳药酒方,其中最重要的一味泡酒材料,就是这种药草。陈阳正好也看了那场直播,记得方子。当时他只顾着砍竹子,没有看清。要真是那种药草,自己就发财了!陈阳一阵激动!天色已大亮。快到中午的时候,驴车终于来到清平镇。陈阳来到卖鱼的集市。集市上已经站了不少鱼贩,面前摊子,但大多数卖的都是死鱼,几乎没有活鱼。死鱼卖价便宜,值钱的是活鱼。陈阳瞅准一个空位,把牛皮鱼箱放下,掀开盖子。顿时,四周的鱼贩子都惊着了,纷纷围过来。“好大的鲶胡子!竟然有这么多鱼,还全是活的?”“小兄弟,你是哪个村的?”“这些鲶鱼,你是从哪儿捕来的?”同行探听消息来了,陈阳才不开口。他干脆装憨,咧嘴一个劲的傻笑。眼看陈阳口风紧,鱼贩们心中不爽。有兵吏模样的人走过来,凶狠喝斥。“在这儿摆摊,得收五文钱的摆摊费。”陈阳一阵无语。没想到古代大历,竟然也要收摊位费。一条死鲫鱼卖一文钱,这五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陈阳不想给。兵吏吼道,“不给钱,就去别的地儿卖鱼。”说完,就要赶人。“住手!”旁边一声大喝。紧接着,一名年约五旬、打扮富贵的中年人走过来,身后还带了一名家丁。兵吏一看中年人,顿时点头哈腰。“员外,您来了。”中年人脸色一沉,“四处村镇都在闹饥荒,人家来卖鱼挣点银子,何苦为难别人?”“是是。”兵吏慌忙道歉,“我知错了。”中年人点点头,打量了一下陈阳。“小兄弟,你是哪儿人。”陈阳老实回答,“靠山村的。”“是吗?”中年人笑了笑,和颜悦色打量了一下他面前的鱼箱。“你们村的情况,我也知道,你走这么远的路来清平县卖鱼,实在不容易。”“这些鱼,我全给你收了,说个数吧。”陈阳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好心,他刚来集市,还没问价,只得挠了挠头。“那,我算一下。”中年人吩咐家丁。“去帮忙看看,这些鱼值多少,不能亏了小兄弟。”“是!”家丁赶紧上前察看,过了一会儿开口。“老爷,这些鱼,市价大概值一千文。”中年人点点头,“取一两银子给他。”按照大历的币制,一千文钱,折算下来就是一两白银。陈阳刚来,就赚了一两白银。四周的鱼贩,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人群指指戳戳。“这位老爷,可是咱们县出名的大善人,接济过好多穷人。”“这乡下鱼贩遇到好人,是祖上烧了高香。”家丁把银子递到陈阳面前。“算你运气好,遇到我们家老爷,否则你别想卖这么多钱。”“还不赶紧给我家老爷道谢!”然而陈阳却不接,而是眼神古怪的望着两人,嘿嘿一笑。他麻利地一弯腰,把鱼箱的盖子盖上。“这位老爷,银子你自己留着!”“这鱼啊,我不卖喽。”“拜拜了您嘞!”陈阳说完,不顾四周惊愕的目光,扛起鱼箱挤出人群,飞快离开。变故发生得太快,不少人还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陈阳已经消失在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