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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回说剑（第1页）

看书阁『wWw。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阿乱仔，刚来就走？”

老剑师嘴里问着，但眼睛却望着四大弟子的动作。他们正试着从一望无际的糢糊血肉中，把其他弟子的尸体拖出来。

“仇家来了，不得不走。”阿武乱双膝跪下说道：“请师父原谅。”

“仇家？”天鬼师双手放在腰后，面对朝阳站着。

这个高瘦的老人总是穿一袭灰色的长袍，满头银灰色的短发，发质很粗硬，每一根都顽固地上扬着，加上棱角分明而且满是疙瘩的青灰色瘦脸，整个人给人一种灰色、刚硬的、无法逼视的印象。

这一直是阿武乱对师父的印象。

这灰色的印象，现在已经完全被红色取代。

现在，老人一身是血，虽然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凭着天音剑法，他在这场战斗中毫发无伤，但衰老的脸上那空虚悲戚的神情，却像全身的血已经流光了一样。

他回头看了眼跪着的阿武乱，闭上双眼，试着在脑海里列出江湖上可能成为仇家的门派，但忽然间居然想不起任何一张脸孔来。

“谁？”老人问。

“不是私仇，是国仇。跟他交手过一次，差点死在他的双刀下，算是个宿敌吧。”阿武乱补充道：“一个靺古人。”

“靺古人？”天鬼细长的眼睛不自觉睁开了点，旭日橙黄色的光芒射在他脸孔，让灰色脸皮上的疙瘩看起来格外明显。“靺古人里有能使好双刀的么？”

“他的双刀就很厉害。”阿武乱补充道：“但绝非中原的武术。”

“那些是你的人？”天鬼轻抬下巴，望向广场另一头生肖十二侠的方向。“都是些好家伙。居然能够熬过这样的一战，反倒是咱们天游派的弟子，几乎都阵亡了。”

天鬼大师的声音虽然平静，阿武乱却听得出其中蕴含着巨大的悲伤。

他很清楚，就像自己一样，天游派的每一个弟子，都是师父亲手带大的，每个人所学的武艺，也都是他亲自教授的。

六十个弟子，对这个老人来说，就是六十个亲生儿子。因为战争，一半的弟子下山回老家参战去了，另一半舍不得师父，坚持留在山上。

而这一半的儿子，几乎都在这一天死了。

天鬼师叹了一个苍老而悲凉的气。阿武乱觉得师父似乎把剩下来的生命就在这口气里全部叹掉了，一下子变得好老。“全走了。”老剑师自言自语：“每一个都是好剑士。”

“这是打仗，不是比武。对方是一整支军队，成千上万，还配了火器。”阿武乱叹口气说：“再好的剑士，在这么空旷的地方，也挡不住一波火器的攻击，除非他们学了…”

说到这里，阿武乱不由得望了望师父挂在腰间墨绿色鲨鱼皮剑鞘的神护剑。

这把不满三尺的短剑，现在挂在那里，看起来是如此含蓄沉静，就像一件艺术品，怎么也无法想像能用它在五、六丈之外取人性命。

“那一定就是剑气。”阿武乱心里想：“有形的剑刃挡不住无形的火柱，无形的剑气反而可以？是怎样的道理呢？就像风吹蜡蠋那样吗？…这是不是只有懂天音剑的人能活下来的原因呢？”

“想学？”老剑师轻易地看透他这个小徒儿的心思。

其实这一点也不难，因为这应该是所有天游弟子的愿望。阿武乱忽觉受宠若惊，回答不出话来。“天鬼剑是你二师兄教你的？”

“对了，都忘了替二师兄向师父请安了。弟子经过湖城时，遇上二师兄。”阿武乱连忙解释。“二师兄看了我的天游剑，说是时候学天鬼剑法了，于是便教给弟子了。”

“我想也是。”天鬼师回想着杨丹练剑的样子，说：“你的那式『天兔穿云』跟他一模一样，出剑偏上了点，虽然只一点，但对高手而言，一点点的破绽就像开了城门一样大，对手可轻易从你的剑底下反刺回来。而你的『子鬼离穴』则是太慢，这一招慢则失威。『天蛇绕峰』、『辰鬼掀波』与『天狗蚀月』也要再加强。你用剑一向粗糙，到现在还是没改啊。”“是，是！”阿武乱羞惭地回答。他以为自己的天鬼剑法已经登峰造极，没想到在师父的眼里还是漏洞百出。根据天游派的规矩，学成天游剑之后才可以学天鬼剑，学成天鬼剑之后才能学天音剑。如果师父这么说，显然自己连天鬼剑法的奥义都还未曾完全领悟，怎么好意思说想学天音剑法呢？“你终究会懂得天音剑法的，但不是现在。”

“那，会是什么时候？”

阿武乱虽然羞惭，但还是厚着脸皮追问。因为他实在太想学了。尤其是想像当孛花的双刀面对天音剑法变得无用武之地的吃惊表情，他就恨不得马上学会。

“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全看你自己。也许你哪天觉得天鬼剑法没什么用了，就是悟出天音剑法的时候。”

“悟？”阿武乱愣住了。“不是学，是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