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他瞧不上我…”阿武乱顺着贝宝星的思路推敲下去。“那么…他自己反而不知不觉就变成了骄兵?”
“你变聪明了。”贝宝星笑道。“这么做,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
“什么?”
“你想,他就一件龙器,赌你七件龙器。从前这七件龙器是远在天边,想都不敢想的,现在自己送到他的面前,几乎唾手可得,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任凭谁都会动了贪念。”
“噢,原来如此。”阿武乱恍然大悟地点头。“之前咱也都是利用巴不该、蔑儿干和哈多吉的贪念,才能得手。”
“没错。人性的弱点,人皆有之,永恒不变。”贝宝星拍拍他的肩膀。“志骄必怠,心贪则乱,既怠且乱,焉能胜之?”
阿武乱一边骑着在决斗场上奔驰的雪沐马,一边想着几天前和贝宝星在诺夫哥罗德的这段谈话。
道理是明白,但现在真把七件龙器押做赌注,阿武乱自己也还是紧张了。
脑子在胡思乱想,但眼睛却没从洛纪古夫身上移开过。
“让他先动手吧!”阿武乱心中想着。“他会先用弓箭呢?还是长枪?”
就在这一刻,洛纪古夫忽然改变了马儿的方向,朝阿武乱直冲过来。同时右臂一夹,将那根十几尺长的枪矛整枝放平,架在左臂的盾牌上。
“枪!”
这种挺着矛一股脑儿往前冲的打法,是阿武乱不太熟悉、想不明白、甚至觉得有点可笑的。
“是执着一念?还是不知变通?”阿武乱心里不禁叹道。“还亏他长得一半东方人的模样,但从小在罗斯长大,打法已经完全像个西方骑士了。好!”红骑士义无反顾往前冲的那股劲点燃了阿武乱的战斗血液。“啥也不想了,好好跟你斗一场吧!”
阿武乱右手提起白缨枪,双脚踢镫,也策马迎了上去。
他放开了缰绳,只用臀部和膝盖控制雪沐马的跑向,空出了左手,双手一起抡转那枪,虎虎生风地使起南荣的军用武术“教法格枪法”来。
这是阿武乱学过的唯一一套枪法,而且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当初他以天游剑派弟子的身份考中武进士,对于枪法根本一窍不通。去了泉城新军的甲马营后,见骑兵们都在操练枪术,想自己身为武骑尉,不懂枪法如何带兵?于是一趁闲暇,独自奋力苦练。
一是因为天游山打下了好底子,那剑术枪术虽是殊途,精髓却是同归,所以凭着对剑术的理解,枪术也跟着触类旁通,而更重要的是四分之一番人血统,让他天生便是练武的好材料,一年后,这套军队最常用的枪法居然被他练出了独到的威力,比那些为了兵饷而操练的南荣骑兵们不知强了多少。演武场上,阿武乱一人一骑,用木枪和众兵试打,同是教法格枪法,他左撩右扫,在阵间四处冲刺,居然无人能敌。众兵见到教法格枪法的威力,心生向往,全军都重新认真练了起来。
这在当年的泉城新军是一段佳话。
“连盾都不用?”见到阿武乱没拿盾,只用双手耍着一根细长的枪,洛纪古夫心中暗笑道:“你这家伙到底是有多自大?”
两骑愈来愈近,洛纪古夫长矛一挺,马镫一踢,对准阿武乱的面门直刺过去。
那一刺气势万钧,让观战的双方人马都不禁替没有盾牌保护的阿武乱捏了把冷汗。
阿武乱丝毫不惧,只见他忽然往鞍后一躺,闪过那一刺,迅速坐起,同时白缨枪回马一扫,往洛纪古夫后心戳去。
洛纪古夫刺了个空,却见阿武乱后面跟着一招,连忙转身用盾来顶。
铿!
那白缨枪刺中了盾,劲道十足,隔着大盾,洛纪古夫手臂都觉得酥麻,又气恼又惊喜。
气的是自己自豪的矛术居然刺空了,那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喜的是遇上对手,而且看到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像过的招式。
“竟然能躲开我这一刺?一般人用盾挡都唯恐不及,而他居然是躲开?”他像是对枪术翻开了一个新篇章般内心狂喜着。“对呀,当然可以躲开,为什么不可以?这打法太灵活了,有意思!”
红骑士勒住马,转过头又对冲过来。
阿武乱不想和他对冲。一是没有防护,二是人和马都小了对方一截,对冲没有优势。于是改变了跑法,让雪沐绕着大圈子跑,逼着洛纪古夫得策马追上来。
“别走啊!阿武大人。刚刚那一下很精彩,再来一个啊!”洛纪古夫在后头大喊着。
阿武乱故意放慢马速,让他追上,忽然往旁边一退,闪到了他的左边,变成和他平行跑着了。
这才是东方人习惯的干架位置!
阿武乱双手舞枪,只见月夜下一点白缨,那根柘木枪杆打在洛纪古夫的盾上,有时折弯,有时还会回弹,枪尖像条活蛇般到处乱窜,看得洛纪古夫眼花缭乱。相形之下,他的西洋枪矛又直又长,靠这么近打,既笨重又碍事,只有挨打挡架的份。
洛纪古夫愈打愈恼,盾牌用力一架,弹开那白缨枪,缰绳一扯,让胯下的大马往旁边一蹭,把雪沐撞开。
两骑分开后,洛纪古夫策马继续跑开一段距离,趁机将长矛和盾重新拿好,转过身,人马合一,像一头猛兽般再次朝着阿武乱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