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成了!果真成了!”唐禹激动得站了起来,大笑道:“看来她们今夜会很热闹,师叔的演技真是太好了,虽然我也分不清她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在演,但毕竟她做到了。”喜儿眼眶有些红,轻轻说道:“最初在演,流泪之后,就是真情流露了。”唐禹惊讶道:“你看得出来?”喜儿轻轻嗯了一声,笑着说道:“看得出呢,我就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我又怎么会看不出别人的情绪呢。”“其实…这些年祝师叔的确挺苦的…”“听师父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以前她是那种…有些胆小、有些羞怯、有些喜欢被宠着,又有些小心机那种。”“但…她的病,在和师父分开的最初两年,处于戒断期的时候,每个月有一半时间都在发病,只能把自己冻在冰窟里,慢慢的,脾气差了,戾气重了,恨意也浓了。”说到这里,喜儿也是感慨不已:“人啊,总是这样的,大家最初的时候,可能都是美好的模样。”“随着压抑的环境和自身的遭遇,逐渐就变得扭曲了。”“我十岁之前,也是很活泼很可爱的小姑娘呀,喜欢吃糖葫芦,喜欢追着蝴蝶和萤火,喜欢粘着爹娘,有时候还会欺负弟弟。”“后来就变了嘛,变得脆弱、敏感、自卑又…又有一种自毁心态。”她看向唐禹,低声道:“你会怪我吗?”唐禹疑惑道:“怎么会这么问,我怪你什么?”喜儿道:“我和师父那样…其实…不怪师父,她很好很好的,很有分寸的。”“只是我偶尔见到她和侍女在玩…我…我便想一起玩,我知道那样不好,但我就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坏。”“是我勾引的师父,我发脾气,我闹,我一定要让她陪我。”“后来,我们才这样的。”唐禹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怪你,很多事不是你选的,是命运逼你选的,但之后…我却不太愿意你继续和她乱下去了。”喜儿笑道:“前提是,你得先让我做女人,对吗?”她看着唐禹,含情脉脉。唐禹当即激动道:“是啊是啊,赶紧让师父把你的密心咒解开,咱们就做真夫妻!”“我等你的好消息!”“我现在趁着师叔和师父在搞事情,我也要对慕容垂下手了!”喜儿愣住,下意识退后一步,喃喃道:“别…唐禹你才去蜀地多久啊,怎么就…染上了这个毛病。”唐禹立刻变色道:“错!打住!我是要找慕容垂谈谈!我不能把希望只寄托在师父身上,那不稳妥,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我要争取到慕容垂的态度!”“明天他们就要走了,我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说完话,唐禹便立刻朝着后院走去。看着他的背影,喜儿脸上的笑容变得凄楚。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傻瓜,密心咒已经解了,我…我今晚就想做你妻子啊…”穿过了连廊,看到了被月光照亮的后院,凉亭之中,慕容垂正在独饮。空旷的院子,主力的凉亭,夜晚明月相照,他的身影显得尤为孤独。唐禹大步走了过去,直接在他的对面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慕容垂没有丝毫意外,而是端起了酒杯,与唐禹一碰,随即一饮而尽。他缓缓道:“就知道你会单独来找我。”唐禹道:“就知道你今晚睡不着。”慕容垂看向他,平静道:“你认为我会答应你?”“你一定会答应我。”唐禹也看向他,目光丝毫不避,沉声说道:“因为你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慕容垂沉默不语。唐禹缓缓道:“你能征善战,头脑清楚,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在燕国有着极高的威望。”“但你也很清楚,你只是一个小妾所生的第五子,哪怕你的母亲很受宠,但毕竟只是小妾。”“你的军事才能,已经开始给你带来麻烦了,对吗?”慕容垂沉默了片刻,才冷笑道:“灭宇文部、段部,我与四哥慕容恪互相配合,百战百胜,打出了风采与功绩。”“但我们都是妾室所生,母后对我们意见很大,二哥慕容儁(同俊)更是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方设法打压我们。”“我们的处境,其实很危险,毕竟父皇老了,一旦他老人家出事…我和四哥,恐怕会被清算。”唐禹点头道:“所以你白天会晤的时候,没有支持我,一方面是计划本身具备不信任的缺陷,另一方面,是你根本无法做主。”“就算你想答应,但这个毫无根基的计划,也会被你的二哥和母后阻止。”慕容垂道:“正是如此,而且…我本身也倾向于拒绝。”唐禹笑了笑,缓缓道:“你不会拒绝的。”“你出身于草原,却博文通识,能征善战,这意味着你为了今天…已经付出太多了,你的个性已经足够坚强,你的意志已经足够坚定。”“你这样的人,怎么甘心默默等死?”“燕国面对这么大的粮食危机,如果你能依靠计划,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你的地位才会真正稳固。”“你会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同时…燕国也会真正进入稳定期。”“基于个人,基于大局,这一场豪赌都是一定要参与的。”说到这里,唐禹叹了口气,道:“我和你是同类,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风险都非常高,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但我还是选择了去挑战命运!去创造功业!”“你也一定会选择挑战!而是逃避!”“你只是…需要一个帮手!”慕容垂端起酒杯,盯着唐禹,重重碰杯,一饮而尽。他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却又很快压制住了情绪。他咧嘴笑道:“你能让小姑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吗?”唐禹道:“她很重要?”慕容垂‘嘿’了一声,说道:“小姑受过很多苦,祖母一直认为,她对不起小姑。”“所以,祖母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父皇照顾好小姑。”“而我父皇,极为孝顺,因此这么多年来,无论小姑做多么出格的事,他都让着、宠着。”说到这里,他眯眼道:“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小姑的功夫实在太高了,没有人不怕她。”“她在燕国,没有政治地位,但话语权很重,能很大程度影响父皇,也能压制母后和二哥。”唐禹回头看向远处,淡淡笑道:“我想…她会帮你的。”而此刻,在距离长安城十五里也以外的山顶密林之中,树叶凋落铺在地上,成了柔软的床。祝月曦满脸绯红,汗水与泪水打湿了乱糟糟的头发,贴在脸上,显得狼狈不堪。她脖子上有掐痕,浑身上下都是红红的巴掌印,整个人都像是坏掉了。旁边,梵星眸满脸的兴奋,搓着手道:“我答应你,我会帮唐禹说服慕容皝的。”祝月曦喘息着,喃喃道:“说话要算数。”梵星眸拍了拍她的脸,笑道:“当然算数!毕竟…你就是为了唐禹…才勾引我的,对不对?”祝月曦脸色顿时变了。她看向梵星眸,颤声道:“你说什么?”梵星眸笑道:“别装了,小徒弟肯定让你说服我,让我帮他。”“所以你才会这么反常,还故意把自己灌醉。”“你以为你骗到我了?哈哈!其实你不这样做我也会帮他!老娘本来就打算帮他!”“因为…这小子确实太聪明了,我已经低估他好几次了,这次坚决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祝月曦啊祝月曦,你,算是被我白玩了,哈哈哈!”祝月曦眼泪顿时流了出来,但她连忙擦干净,默默穿上了衣服。梵星眸笑道:“别气啊,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我向来比你聪明,你知道的呀。”祝月曦只是默默朝山下走去。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向梵星眸,轻轻道:“你以为,我今晚…真的只是在演戏吗?”梵星眸脸上的得意和笑容,瞬间凝固。祝月曦不再言语,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梵星眸脸色有些僵硬,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最终叹了口气。“对不…”她话刚出口,又立刻捂住了嘴。她是个倔强的人,她从不道歉。但她心里酸酸的,滋味并不好受。看着黑夜中落寞的背影,梵星眸再三犹豫,终于喊道:“祝月曦!不是我当初对你狠心!是我耽误你已经够久了!”“你和我不一样!我喜欢女人!但你却是个正常女人!”“你该喜欢男人!你该去追寻新的人生!”“你年少无知跟我好,但当时…我又何尝不是年少无知?”“等我醒悟过来,我们都陷得很深了。”“父亲病危,我有了借口离开你,我希望你能忘了我,借着欲望的催助,去找男人,去过正常的生活。”“谁知道你宁愿进冰窟也不找男人啊!”“你恨我,我认,我该被你恨。”“但这么多年了,还没恨够吗?”“你该走出来了!别执着于过去了!”“去面对崭新的生活,去寻找你真正爱慕的人,那一定比我好。”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祝月曦单薄的身体上,是斑驳的雪痕,是残破的月光。她逐渐走出了她的山林,她逐渐被月光完全照耀。那光芒再不是斑驳的、残破的,而是完整的,无缺的。她走出了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