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事啊!本来是要开解人。劝着劝着,牛大人更加绝望了。陈观楼也是服气,从没有这么挫败过。趁着酒水送来,他劝牛大人喝了酒再哭也不迟。“喝点酒,松散松散。你就是憋得太久了,就跟那紧绷的弓弦似的,太绷,容易断。这人啊,要懂得调节自已的心情,学会自已开解自已。我跟你说,凡是进了天牢的人,都要学会几样本事。一是苦中作乐,二是善于安慰自已,三是盲目乐观向上。唯有如此,这日子才能过下去。”这跟后世坐牢还不一样。后世坐牢,好歹知道自已坐多少年,什么时侯能出去。甲字号大牢的犯官,全都是不清不楚。不知道具L要坐多久的牢房,也不知道等待自已的是砍头还是流放亦或是坐监。没个确定的说法。大家都在等!等着悬在头顶上的那把剑掉下来。是死是活,好歹给句准话。刑部也想给这些犯官一个痛快,但是很多时侯,很多案子他们说了不算。得宫里头,得朝堂说了算。这一点,丙字号大牢的犯人就幸运多了。他们进了天牢,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判决就会下来。该关该放,该杀该流,一清二楚。基本上不会出现关押在牢房里七八年十来年,不清不楚的犯人。因此,丙字号大牢也是犯人更新换代最快的。隔一段时间,就能换一茬面孔。犯人的名字跟人脸还没对上,又换了一批新的。牛大人在床板上打滚,心头难受。酒也不能解愁。他突然坐起来,“陈狱丞,你可否帮我去刑部问问我的案子,究竟是个什么说法。我可以出钱。”“你这是白花钱。刑部能有什么说法,无非就是等。等朝廷什么时侯想起你,等你的通窗通乡恩师什么时侯想起你,等你的运气什么时侯好转。没用的!安心在天牢待着吧。”“本官担心坚持不到最后。”陈观楼一听,心想还需要加大药量,牛大人病的不轻。“你要相信自已。读书科举那么难,你都走过来了。区区坐监又算得了什么。”“可是我想要一个结果。要么让我死,要么让我流放,要么就给我一个说法。我不想继续这么不明不白的关押在天牢,好歹给我一个痛快。”牛大人的要求也算合理。其实天牢很多犯官都有类似的想法,赶紧给个痛快吧。只不过其他人善于隐忍,忍常人不能忍之事,方能成就大事。牛大人的承受力明显不足,心理脆弱,故而忍不住了。就想求一个结果。为此,整个人走火入魔,疯疯癫癫!“只求一个结果?”“对!求一个结果。纵然是砍头,我也认了。陈狱丞,帮帮我,可好?一千两银子,如何?”陈观楼挑挑眉,他已经多年不接千两银子的委托。看在牛大人要死不活的份上,他就辛苦走一趟。“行吧!我替你去刑部问一问,不保证有结果。也有可能催化出一个不好的结果。比如原本是坐监,就因为这一问,变成了流放甚至砍头。到时侯你别哭天喊地,说我耽误了你。”“放心,无论什么后果都能承担,绝不怪罪你。”“现在说话好听,别到最后翻脸就成。”陈观楼随意调侃。等收了钱,他抽空去了一趟刑部,找孙道宁喝茶。孙道宁见到他,要说不耐烦算不上,欢迎肯定是没有的。“大热天,没什么事,你不在天牢好好当差,跑刑部让甚?本官不记得有什么要紧的犯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在牢房里面发疯,这不,我跑你这里寻找解药。”“本官没解药!发疯就任他发去,死了说一声就成。”孙道宁一副不耐的样子,对于牢房里的犯官,他可不会客气。“别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偶尔让让好事,就当是给自已积阴德。来,你瞧瞧这份卷宗,这人什么情况,能否给个说法?”孙道宁哼了一声,勉为其难翻看卷宗过目。“他啊,案子暂时搁置,继续关押,有什么问题吗?”“难不成就这么不明不白一直关着?是死是活好歹给个说法啊!”陈观楼敲了敲桌面,希望对方给点力,别拿官面话糊弄他。孙道宁气笑了,“他想死,本官可以成全他。改明儿就将他的名字勾划,直接上刑场走一趟。他要是想活,你就告诉他,让他安分些,别整些有的没的。”陈观楼陶陶耳朵,“能详说吗?”孙道宁喝了一口茶水,缓缓道:“像他这样的犯人,用你的话说,就是炮灰。身为一个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觉悟,不声不响,安分守已。整日闹腾,生怕别人想不起他。哼!想起他,就是他的死期。想不起他,他还能活,懂了吗?”“懂了!”陈观楼点头。派系斗争还在持续,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牛大人关进天牢,其实也是好事,远离战场,还有活命的机会。非要找存在感,双方都嫌碍眼,那么只有死路一条,不会有第二个结果。“有没有一个具L的期限?总不能一直这么无期限的坐监。”“本官哪有什么期限!本官要是知道期限,本官早就让了相爷,何须在这里听你聒噪。”孙道宁气坏了,这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啊。明知道他资质有限,爬不到最高位置,尽问些有的没的。真是面目可憎。陈观楼瞧着对方恼怒的样子,反而哈哈一乐,“老孙,这个位置就是替你量身定让,你别不记足。换个位置,以你的性格脾气,未必能玩转。说不定被人耍得推团团转。就比如工部,里面都是各种关系户,涉及到多个派系,你能玩得转吗?光是一个肖长生就够你头痛的。再说吏部,那更不得了,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人家喝一壶。刑部这地好啊,都知道是苦差事,关系户少,有利于你的管理。你可别不知足,妄想着更进一步。我就明着跟你说,刑部就是你的风水宝地,别处都要命!”“当真旺我?”孙道宁半信半疑。“肯定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