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射!”
刚刚完成装填的第一排,再次发出了怒吼。
苏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引以为傲的百战精锐,在这样一种冷酷的战术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他们引以为傲的勇气,悍不畏死的冲锋,在这种绝对的、程序化的火力覆盖下,显得如此可笑。
四十步。
“第二排,射!”
三十步。
“第三排,射!”
当最后一轮箭雨落下,整个校场上,除了苏晴自己,再没有一个站着的家兵。
那五十名边军悍卒,全部“阵亡”在冲锋的路上。
他们呆立在原地,脸上不是战败的愤怒,而是一种三观被颠覆的茫然与不可思议。
整个校场,死一般的寂静。
风声,似乎都停歇了。
苏晴呆呆地坐在马背上,看着那片空空荡荡的冲锋路线。
她甚至忘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阵前的张龙,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蹶张弩。
他没有对准苏晴,而是对准了她战马前方三步的地面。
“咻!”
一支无头箭矢,带着破空声,精准地钉在了地上,箭尾兀自嗡嗡作响。
那匹久经沙场的战马,被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
苏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猛地拉住缰绳,才没有被掀下马背。
她看着身前地面上那支箭,又抬头看向一百步外,那三排重新列好队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玄字营。
一股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武器的胜利。
大风朝的蹶张弩虽然精良,但镇北军也有。
这是战术的胜利,是纪律的胜利。
更是背后那种将战争视作精密计算的、冰冷思想的完胜。
她第一次意识到,那个在宴会上与她谈论民生,笑容和煦的六皇子,究竟在创造一种怎样可怕的战争模式。
她对萧玄的看法,在这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有的怀疑、轻蔑、审视,都化为了齑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苏晴翻身下马,动作有些僵硬。
她没有理会自己那些失魂落魄的家兵,也没有看面无表情的张龙。
她径直走向观礼台,走向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男人。
“所有人都退下。”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张龙看了萧玄一眼,得到许可后,立刻带着玄字营的士兵,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校场。
很快,偌大的校场,只剩下萧玄、林清霜,以及站在台下的苏晴。
苏晴走到台阶前,仰起头,看着萧玄。
她的凤眼里,再无傲慢,只剩下无法掩饰的震惊与困惑。
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
“殿下,你练此强军,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