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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两首唐诗（第1页）

“加派人手，有任何新的动静，再探再报！”夏侯惇安排道，“来人，速派快马轻骑，分三路前往鲁阳寻找主公，并报知紧急军情。”……鲁阳县郊深山中，曹操手叉着腰，大口的喘着气，嘴角上挂起了微笑，他眼中看到一处小院。“主公，前面那处人家，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吧！这人竟然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让我们好找！”他身后的典韦说道。曹操并未答话，而是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典韦和许褚跟上，朝着小院继续进发。“请问此处可是韩公至的住所？”曹操亲自扣门，高声问道。“何人清晨就在此叨扰！？”一个洪亮的男中音从院中传来。“在下谯县曹操曹孟德，特来拜访公至。”曹操回道。“曹操？”那男声小声嘀咕了下，忽然就听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打开了。曹操抬眼一瞧，一个脸方额阔、精神矍铄的青年站在门内，他同样也在打量着自己和身后的典、许二将。片刻之后，这青年开口道：“可是首举义兵，讨伐董卓的奋武将军，曹操曹孟德？”“正是在下。”曹操抱拳行礼。“主公未免也太委屈……”典韦小声嘀咕了一句。“子满，不可造次！”曹操打断了典韦的话，往后瞥了一眼。“原来是将军到此，多有怠慢，快请进屋。”这韩暨听到曹操的话，连忙侧身让路。“你二人在屋外守候即可。”曹操朝身后典、许二人嘱咐道，然后抬手示意韩暨一同进屋。二人在院内坐定，韩暨给曹操倒了一杯茶水，问道：“听闻讨董联军中，只有将军奋不顾身，力战贼寇，为何忽然到此？”“说来惭愧，汴水一战，寡不敌众，负伤撤回老家谯县，如今刚能下床，就来拜访公至了。”曹操故意把自己说的惨了一些。“将军大伤未愈？此来究竟所谓何事？莫非募兵钱粮不足？”韩暨心中有点纳闷。“此来，只为拜请公至出山，辅我救天下矣。”曹操此刻站起身来，俯身一拜。“明公不可如此，我岂敢承受。”韩暨见状慌忙起身对拜。而后二人四目相对，韩暨开口说道：“我敬明公忠勇之心，只是我并无意出仕，之前被举孝廉，又被司空府征召，就为躲避才隐居山中。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哦？那公至为何如此呢？”曹操当然知道之前的事情，故作惊讶的问道。“一是本人才学浅薄，治理地方尚不能胜任，如何能担当辅佐明主的重任，恐耽误将军之大业啊。再者，即使讨逆成功，又能如何。当今天下即将大乱，黎民百姓面对的还是水深火热。”韩暨诚恳的说道。曹操听完他这番言论，心中不免感叹起来，此人的见识和眼界果然不同凡响，已经看出了群雄割据天下大乱的局面。至于他不肯出仕的原因，曹操忽然联想起韩暨的身世，韩暨的同县豪族陈茂，曾经诬陷中伤韩暨父兄，几乎令他们被判死刑。韩暨表面上没有反应，但却暗地里储钱及寻找死士，最终杀掉陈茂，以他的人头墓祭祀父亲，韩暨亦因此出名。也许是因为他少年时候的经历，让他过早的看到了这大汉腐朽的本质，对各地豪强及一方诸侯皆有所排斥，起了避世之心。“公至以为，我同那些以讨逆为名，行割据之实的寻常诸侯类似嘛？岂不知吾少时任洛阳北部尉，曾以五色棒杀了那无法无天的蹇硕家人。后任顿丘县令时，整顿吏治、垦荒办学，地方豪强视吾如眼中钉肉中刺也，吾又何惧之有？！”曹操列举起来自己为官的经历，心中暗想，自己这年少时意气风发、肆意洒脱的气概，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也许有人说这是理想主义，也许有人会觉得是年少轻狂，但少了这份侠气，也成就不了将来的事业。“万里奉皇事，一身无所求，也知军旅苦，岂为妻子谋！”曹操顿了顿，忽然想起岑参的一首诗，顺口改编了一下，念了出来，用以表明自己的初衷。“明公年少之举，确有耳闻，此五言诗所表立身之本，令人倾佩，请受吾一拜！”韩暨听完曹操的话若有所思，而后起身郑重的拜了下去。曹操看韩暨虽有触动，但还是没有松口，想了想，又开口道：“公至之心情，我能体会，吾辞去议郎之职后，归隐山林，还写过一首诗，不知公至愿听否？”韩暨此时内心觉得，与这曹操虽未曾谋面，但听其言谈，确实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既然也有辞官归隐的经历，了解一下他的心路历程对自己也有参考，当下抱拳道：“愿闻其详。”……曹操其实是回想起穿越前，上学曾默写过的另一首唐诗，是高适做县令时写的，便直接引用，高声朗诵起来：“我本渔樵孟诸野，一生自是悠悠者。咋可狂歌草泽中，宁堪作吏风尘下。只言小邑无所为，公门百事皆有期。拜迎官长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一首诗念完，就见韩暨的胸口起伏不停，久久不能自已。他心想，这曹公那时竟然也有和自己相同的心境，而自己还没有他诗中描述的这般洒脱和透彻。这莫非就是一见如故，冥冥之中遇到了知己！？“我虽首举义兵，讨董伐逆。但其实大汉之危，并非在一董卓也。”曹操穿越前好歹也是大学生，理了理积累的历史和政治经济学的知识，开始从韩暨的角度切入，张口说道，“如今士绅豪强，掌握四方耕种之土地，垄断朝廷取仕之通路，上欺天子，下压黎民。朝廷为剿黄巾，允许训练私兵，以致天下邬堡横行、府令不畅，民不聊生，朝堂不宁。即使没有董卓，也会有张卓、王卓出现。吾今之夙愿，平四海而抑豪强，还黎民以生计，固朝堂之根本也。”……曹操此番话说完，就见韩暨的脸上出现了极大的震惊，这么大的信息量，竟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曹操这番话，也不全是为了招募韩暨说的违心言论。穿越前他也是农民家庭出身的大学生，还是学经济管理专业毕业的，当然清楚历史用血与火镌刻的警示。当赵国商人将战马贩卖给匈奴时，他们贩卖的不仅是货物，更是边关将士的血肉长城。当江南商贾将白银沉入太湖时，他们埋葬的不仅是财富，更是大明王朝最后的一线生机。从大秦的耕战强国到新时代的制造强国，每个时代都在考同样的试卷：如何驯服资本和食利阶层，使其成为文明进步的助力，而非掘墓人。这大汉朝后期的天下，本质可以看做是—皇家和士族门阀合股的企业。士族已经垄断了生产资料，并且控制着朝堂官员的选拔。但两个股东的经营目标却不相同，皇家想要维持统治，本意是需要给百姓活路的，但又被强大的士族胁迫不能独立。这也是为什么皇帝需要培植太监势力，用来巩固自己地位的原因。士族豪强尾大不掉时，只要他们能为所欲为，不断积累财富，才不会管什么中央凋敝、百姓泣血、异族无忧，一切都不重要，大不了带头改朝换代。正所谓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氏族。这也是他将来要面对的课题。曹操见自己的话已经镇住了韩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故作深沉的又说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但若人人都去濯足，水何时能再清？吾归隐两次，持续近七年，如今悟到，当此乱世行事，先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正所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公至以为如何？”古代贤者避世，其实思考逻辑都是从儒家经典中所出。《孟子》中用水清濯缨比喻明世则仕，用水浊濯足比喻昏世则隐，意思是读书人做事不必过于执着，不要将自己置于被动危险的境地。他故意用《论语》里的话反向解读，彰显自己的心志。曹操这一句问完，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二人一时均不再发一言……片刻之后，就见韩暨忽然痛哭流涕，直接伏地拜道：“明公深谋远虑如此、大义志向如此，叫我无地自容，怎能不以为榜样！今愿拜明公为主公，甘效犬马之劳！只是不知能否胜任主公之安排。”曹操没想到，自己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接把他给聊哭了，内心狂喜。这韩暨可以说是未来发展规划里，最重要的一个人物，现在终于拿下了。而且比起被金钱、宝物招揽而打动的人，因为信仰和三观走到一起的合作者，关系反而更牢固。他听到韩暨对于未来的工作安排，还有些疑虑，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方绢布，展开放在面前的石桌上，说道：“公至愿助我一臂之力，同天助我也！快快请起，我给你看几样好东西！”韩暨听到曹操的话，起身往那布上一瞧，顿时又再一次被震惊的，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