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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1契约新娘婚礼当晚,沈肆白掀开我的盖头,笑得讽刺:陆大小姐也有今天。我淡定地从裙摆下抽出一份合同:一年后离婚,违约金三亿。我们默契地扮演恩爱夫妻,人后却互相拆台。他给我夹香菜,我回敬他过敏的芒果;他买光全市玫瑰堆满我房间,我转头捐给养老院气哭他小情人。直到我家危机解除那天,他醉酒砸了我收拾好的行李箱:陆允棠,你tm真以为我是为了钱我举着离婚协议轻笑:不然呢难道沈少真爱上我了他一把将我抵在墙边,咬耳低语:是啊,从十年前你把我踹下游泳池那天就开始了。---2契约新娘红烛高烧,映着满室俗艳的喜庆。凤冠压得她颈子酸,织金绣凤的盖头更是闷得人喘不过气。外面宴席的喧嚣隔着门板,模模糊糊地传进来,像另一个世界。脚步声由远及近,沉沉的,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停在她面前。视线里出现一双男士婚鞋,鞋面用的是顶好的绸料。然后,盖头被喜秤毫不留恋地挑开。骤然亮起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站在眼前的男人。她的新婚丈夫,沈肆白。世家联姻,企业救急,一场各取所需的买卖。他穿着大红的喜服,身量挺拔,面容俊朗得近乎锋利,只是那双看向她的桃花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层薄薄的、毫不掩饰的讽刺。他唇角勾了勾,声音比眼神更凉:陆大小姐,锦衣玉食、眼高于顶,也有今天。得偿所愿不,是跌落云端。谁不知道她陆家如今岌岌可危,得靠着卖女儿才能喘口气。陆允棠没接话,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她抬手,慢条斯理地拆下沉甸甸的凤冠,搁在旁边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床上。然后,在新郎官沈肆白近乎嘲弄的注视下,她弯腰,纤白手指探入繁复层叠的婚纱裙摆之下。猛地一抽——一份折叠整齐的A4纸文件,硬邦邦地拍在了那鸳鸯被上,正好隔在他们两人中间。沈少想多了,她抬眼,目光清凌凌,像浸了冰水,一年期婚姻协议,第三条第二款写清楚了,一年后离婚,违约金——她顿了顿,红唇吐出一个能砸死人的数字,三亿。签好的,忘了沈肆白盯着那份协议,又盯着她冷静得过分的脸,眼底那点讽刺慢慢转成了某种更沉、更难以捉摸的东西。他忽然笑了声,伸手,慢条斯理地松了松喜服的领口。行。他拿起那份协议,随手扔到床头柜上,陆大小姐倒是……公私分明。---3玫瑰陷阱扮演恩爱夫妻,比想象中更难,也更滑稽。人前,他是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完美丈夫,她是眉眼含笑、依恋眷恋的幸福新妇。镁光灯下,他替她拢紧披肩,指尖无意擦过她颈侧,激起她皮肤下一片战栗的细小疙瘩。她侧首对他笑,桌布下的高跟鞋尖,精准地碾过他锃亮的皮鞋鞋面。人后,战争升级。沈家餐桌上,他笑着给她夹菜,一筷子油亮的香菜堆满她的小碟:尝尝,厨房特意做的。她捏着筷子的指尖一紧,抬头对他弯起眼眸:谢谢老公。转头,舀起一大勺芒果布丁,温柔放入他碗中,你最喜欢的,多吃点。他芒果严重过敏。沈肆白看着那布丁,额角青筋似乎跳了一下。第二天,陆允棠外出归来,推开卧室门,差点被一片巨大的、艳俗的红色花海淹没。沈肆白不知从哪里订光了全市的红玫瑰,几乎塞满了整个房间,浓烈到窒息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笑得像个祸水:喜欢吗沈太太。陆允棠打了两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片花海,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一小时后,养老院的院长拉着她的手千恩万谢,志愿者们欢天喜地地把所有玫瑰搬上车。沈肆白那个据说跟他有点不清不楚的小明星情人,正好过来想挑几支最贵的,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和正在指挥搬运的陆允棠,当场气红了眼圈。陆允棠冲她礼貌点头,然后看向脸色发绿的沈肆白,微笑:替沈少积点德,不用谢。---4情迷年一年期至,陆家危机解除的消息传来。陆允棠甚至没等正式公告。她拖出衣柜最深处的行李箱,打开,开始一件件地、冷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那些为了扮演恩爱夫妻而购置的华服、首饰,她一样没拿。行李箱里,只装了她来时带来的那些。卧室门被砰地一声撞开。沈肆白站在门口,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领带扯得歪斜,一双眼睛红得骇人,浑身酒气浓得几乎能点燃。他视线落在那个收拾得半满的行李箱上,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冲过来,一脚踹翻了箱子!衣物散落一地。陆允棠!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沙哑破碎,你tm真以为我沈肆白这一年来陪你玩过家家,是为了那三亿违约金!陆允棠的动作停住。她慢慢直起身,看着眼前这个失态、狼狈、完全不复平日游刃有余的男人。她从散落的衣物里捡起那份边角已经微卷的协议,举到他眼前,唇角弯起一抹清淡的、恰到好处的讽刺。不然呢她轻笑,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小珠子,砸在他脸上,难道沈少还真是……假戏真做,爱上我了空气凝固了。沈肆白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她,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剥皮拆骨,又像是绝望的困兽。下一秒,他猛地擒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狠狠将她掼在冰冷的墙壁上!温热的、带着浓烈酒气的身体压迫性地逼近,将她完全禁锢在他的阴影里。离婚协议飘落在地。他滚烫的唇贴上她敏感的耳廓,呼吸灼热,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某种压抑至深的痛苦,咬耳低语:是啊……他喘了口气,每一个字都砸得她耳膜嗡嗡作响,从十年前,在学校后院,你tm一脚把我踹下游泳池那天——就开始了!陆允棠猝然抬眼,撞进他猩红的眼底。那里面翻涌着的,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戏谑或折辱,而是滚烫的、积累了十年、几乎能将她焚毁的……疯狂与爱恨。她所有准备好的、冷冰冰的台词,瞬间噎在了喉咙里。满室寂静,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喘息,一下下敲打着她骤然失序的心跳。散落一地的衣物间,那份离婚协议苍白得刺眼。沈肆白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侧,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栗。十年前…游泳池……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浑浊的池水,少年挣扎扑腾的水花,还有她站在池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沈肆白你混蛋!你再敢扯我头发试试!那时他什么样跋扈,嚣张,是所有老师头疼的混世魔王,以捉弄她为乐,扯她辫子,藏她作业,在她课本上画乌龟。那次他做得过了火,把她妈妈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一枚珍珠发卡,扔进了游泳池。她想都没想,用尽全身力气,把洋洋得意的他一把推了下去。水花四溅。她记得他被人七手八脚捞起来时,脸色苍白,咳得撕心裂肺,却还死死攥着那枚发卡。他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神又凶又狠,像是要把她吞了。她以为那是仇恨。原来……不是陆允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酸又麻,几乎无法呼吸。她试图从他眼里找出戏弄的痕迹,可没有,只有一片赤红的、近乎破碎的认真,还有压抑了太久猛然撕裂伪装后暴露出的,赤裸裸的痛楚。你……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发不出音节,你胡说什么……我胡说沈肆白低笑了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他滚烫的额头抵上她的,鼻尖几乎相碰,浓烈的酒气和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混杂着,将她彻底笼罩,陆允棠,你有没有心我看着你跟别人笑,看着你为了那个破公司对别人低头,看着你宁可签这种狗屁协议把自己卖给我一年,也不肯多看我一眼!data-fanqie-type=pay_tag>我还能怎么办啊!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除了用这种幼稚可笑的方法让你注意我,让你恨我,我还能怎么办!娶你,是我趁火打劫,是我混蛋。他声音骤然低下去,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沙哑,可这是我等了十年,唯一能靠近你的机会……一滴滚烫的液体砸落在她脸颊,烫得她猛地一颤。他……哭了那个永远玩世不恭、永远带着讽刺笑意的沈肆白,哭了陆允棠彻底僵住了,所有准备好的冷言冷语,所有坚硬的伪装,在这一刻碎得七零八落。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那里面的痛苦太真实,灼得她无处遁形。她想起这一年来,那些看似针锋相对的互相折磨。他夹给她香菜,却又会在她不小心吃到皱眉时,不动声色地把水杯推到她手边。他堆满她一屋子的芒果,却提前让助理清空了家里所有真正的芒果制品,过敏药就放在床头柜最显眼的地方。他让小情人来挑衅,可哪一次,不是他更先跳出来,用更刻薄的方式把人气走,维护那点可笑又可怜的、沈太太的体面。原来那些不是折磨。是笨拙的、扭曲的、藏在最深荆棘里的……爱心口堵得发慌,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她慌忙别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疯子。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骂了一句,毫无气势。沈肆白却像是被这两个字点燃了最后一丝希望。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箍进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是,我是疯了。他咬着牙,声音闷在她颈窝,湿热一片,从喜欢你这件事开始,我就没正常过!陆允棠,他抬起头,逼她看着自己,眼底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协议作废。我不离婚。要么,你留下。要么,他眼底翻涌着偏执的暗光,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他身后,是洞开的落地窗,夜风呼啸着灌入,吹起他凌乱的额发。陆允棠的心脏狠狠一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她看着他,看了很久。看着这个她以为恨了她十年,实则爱了她更久的疯子。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她猛地抬手,不是推开他,而是狠狠揪住他皱巴巴的衬衫前襟,将脸埋了进去,呜咽出声:沈肆白……你王八蛋……感受着她的眼泪和不再抗拒的贴近,沈肆白僵直的身体终于一点点软化下来。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将下巴抵在她发顶,手臂收得更紧,闭上眼,声音低哑得近乎卑微:嗯,我混蛋。所以,别扔下我,行不行满室狼藉,玫瑰的残香还未散尽,散落的行李箱和衣物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激烈。但在冰冷的墙壁与他滚烫的怀抱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片混乱中,悄然落地生根。十年蹉跎,一场大梦。幸好,醒得还不算太晚。浴室里水声淅沥。磨砂玻璃门上朦胧地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影。沈肆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那水声,觉得刚才压下去的酒意又有点上头,烧得他喉咙发干。地上那些协议碎片还没收拾,白花花地落了一地,像某种仪式后的余烬。他弯腰,一片片地捡起来,攥在手心,纸张边缘割着掌心,细微的刺痛感让他更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梦。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陆允棠穿着丝质睡裙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发梢滴着水,晕湿了胸前一小片布料,肌肤被热气蒸得泛红,像是上好的暖玉。她没看他,径直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起,盖过了房间里残余的尴尬和未散的激烈情绪。沈肆白直起身,走过去,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陆允棠动作一顿,从镜子里看他。他没说话,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潮湿微凉的发丝,热风恰到好处地吹拂着她的头皮。动作有些生疏,但极其耐心,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镜子里,他低着头,神情专注,侧脸线条在浴室透出的暖光里显得柔和了许多。那双总是带着讥诮或冷漠的桃花眼,此刻垂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藏起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陆允棠安静地坐着,感受着他指尖偶尔擦过颈侧皮肤带来的战栗,和热风带来的暖意。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好像也被这暖风一点点吹化了,漾开细密的、酸涩的涟漪。吹风机的噪音停下,房间里陡然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沈肆白拔掉电源,放下吹风机,双手却还停留在她肩头,微微收紧。他俯下身,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还散发着温热湿气的发顶,看着镜子里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还离吗他低声问,声音擦过她耳廓。陆允棠看着镜子里交叠的身影,沉默了几秒,才轻轻哼了一声:看你表现。他低笑,胸腔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怎么表现沈太太给划个道儿先把地上收拾了。她指使得理所当然,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气。遵命。沈肆白爽快应下,却并没立刻松开她。他的吻落在她耳后那片敏感的皮肤上,轻轻啄了一下,感觉到她细微的一颤。别闹……她下意识偏头躲闪,声音却软了下去。没闹,他的吻沿着她的颈侧线条向下,流连在那片泛着沐浴后清新香气的肌肤上,声音含混低沉,在讨好太太,争取表现。他的手从她肩头滑下,握住她的手臂,轻轻一带,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转过身,面对着他。距离瞬间被拉近,呼吸交错。他眼底墨色翻涌,那些压抑了十年的、酝酿了一年的渴望,几乎要破笼而出。陆允棠心跳如擂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没有推开。这无声的默许像是点燃了最后一道引线。沈肆白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不再是之前人前扮演时那种礼貌性的、冰冷的触碰,也不是刚才情绪失控时带着绝望和怒意的撕咬,而是温柔的、试探的,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辗转深入,汲取着她的气息,仿佛要将过去错失的所有时光都在这一吻中弥补回来。陆允棠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所有的思绪都变得模糊不清。手下意识地攀上他的肩膀,生涩地回应。这个回应让他彻底失控。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床边,小心地放倒在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织金的鸳鸯刺绣硌着她的后背,提醒着这个地方、这个夜晚原本该有的含义。他覆身上来,手臂撑在她两侧,灼热的视线一寸寸掠过她的眉眼、鼻梁、最后停留在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上。陆允棠,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确认,看着我。她睁开眼,望进他深邃的眼底,那里面翻滚着的情愫太浓太重,几乎要将她淹没。这次,他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带着细微的颤,不是协议了,对不对她心尖一酸,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用一个主动的吻回答了他。夜色浓稠,红烛早已燃尽。窗外的月光悄悄流淌进来,勾勒出床上交叠的身影。那些曾经的针锋相对、互相折磨、藏在冰冷言语和幼稚报复下的真心,在这一刻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赤裸相对。他的吻变得急切而滚烫,落在她的眉心、眼睑、鼻尖、唇瓣,一路向下,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虔诚,却又糅杂着压抑太久的渴望与疯狂。手指颤抖着解开她睡裙的系带,微凉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激起她一阵战栗。她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所带来的陌生而强烈的悸动。指甲无意识地陷入他紧绷的脊背肌肉。别怕……他察觉到她的僵硬,停下动作,吻着她的锁骨,低声安抚,声音里混着粗重的喘息,棠棠,别怕我……这个久违的、甚至带着点稚气的昵称,让陆允棠眼眶猛地一热。记忆里,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两家人还没那么多利益纠葛,还没后来那些误会和较劲时,他总是跟在她后面,这样叫她。棠棠,等等我。棠棠,这个给你。原来他一直记得。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放松下来,主动贴近他,将自己完全交付。意乱情迷间,她听到他在耳边一遍遍低语,像是誓言,又像是梦呓。是我的了……终于……剧烈的疼痛袭来,她蹙眉,呜咽声被他以吻封缄。后续的一切变得模糊而炽热,像一场颠簸在浪尖上的梦。感官被无限放大,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滚烫的皮肤相贴时带来的战栗,他每一次深入时那种仿佛灵魂都被触碰到的悸动……她像是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叶扁舟,只能紧紧攀附着唯一的浮木,随着他的节奏起伏沉沦。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息。陆允棠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蜷缩在他怀里,眼皮沉重得直打架。沈肆白从背后拥着她,手臂横在她腰间,将她严丝合缝地圈进自己怀里,下巴蹭着她汗湿的发顶,呼吸渐渐平稳。就在她即将沉入睡眠时,听到他极低极哑地说了一句。那个发卡……明天拿给你。她模糊地嗯了一声,意识彻底沉入黑暗。---5晨曦之约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陆允棠是被饿醒的。全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得不像话。她刚动了一下,环在腰间的手臂就收紧了。醒了身后传来男人慵懒沙哑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磁性,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记忆回笼,昨晚的一切清晰得让她脸颊发烫。她没回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疼不疼他的手轻轻按在她的小腹上,动作带着点笨拙的温柔。……还好。她声音闷在枕头里。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轻吻落在她肩胛骨上。下次不会了。下次陆允棠耳根更热了。几点了她试图转移话题。沈肆白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快十一点了。这么晚!她下意识想坐起来,却被他又按回怀里。晚就晚了,他浑不在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她的长发,又没人催你起床。沈太太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这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倒是很符合他沈大少爷一贯的作风。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阳光在缓慢移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暧昧的气息和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咕噜噜——陆允棠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她顿时僵住,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身后传来低沉愉悦的笑声,胸膛震动传递过来。沈肆白心情极好地搂紧她,在她后颈亲了一下:看来是累坏了。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送上来。……都行。她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枕头。他又笑,终于舍得松开她,翻身下床。陆允棠下意识瞥了一眼,看到他精悍的后背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脸轰一下烧得更厉害,赶紧移开视线。沈肆白倒是毫不在意,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睡袍披上,系带子时,目光扫过床边柜子,动作顿了一下。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有些年头的丝绒盒子。走回床边,坐下,将盒子递到她面前。陆允棠看着那个盒子,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慢慢坐起来,用被子裹住自己,接过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珍珠发卡。珍珠并不算顶大,色泽温润,款式有些旧了,却保存得极好,干净闪亮。正是十年前,被他扔进游泳池,他又拼了命捞上来的那枚。她以为早就丢了,或者被他不知扔到了哪个角落。原来,他真的好好收着,收了十年。眼眶有些发涩,她低着头,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珍珠表面。有点蠢,是吧沈肆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点自嘲,跟个变态似的,藏着人家小姑娘的发卡藏了十年。陆允棠吸了吸鼻子,把盒子合上,攥在手心,抬头看他:是挺蠢的。沈肆白挑眉,刚要开口,却听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但……还行吧。他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巨大的、毫不掩饰的惊喜,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凑过来又想亲她。陆允棠伸手挡住他的嘴,嫌弃道:没刷牙。我不介意。他含糊不清地说,在她掌心啄了一下。陆允棠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瞪他。沈肆白大笑起来,神采飞扬,那张俊脸在阳光下好看得有些晃眼。他站起身:行,先伺候沈太太刷牙吃饭。他走到门口,吩咐守在外面的佣人准备早餐,又特意强调了几样她以前喜欢吃的点心。陆允棠听着他清晰沉稳地交代事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阳光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丝绒盒子,心底最后一点不确定和惶惑,也慢慢沉淀下来。或许,这场始于算计和不得已的婚姻,真的能走向一个谁都没有预料过的、温暖的结局。早餐很快送了上来,摆在了卧室外的小客厅。沈肆白亲自进来叫她。陆允棠已经快速冲了个澡,换好了家居服,正对着镜子试图把头发扎起来,掩饰一下脖子上的痕迹。沈肆白靠在门框上看她,眼神戏谑:遮什么挺好看的。陆允棠从镜子里飞给他一记眼刀。他笑着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发绳,笨拙地帮她拢着头发:我来。结果扎得歪歪扭扭,扯得她头皮疼。陆允棠呲牙咧嘴地抢回来:算了算了,沈少金尊玉贵,这种活儿干不来。沈肆白也不恼,从后面抱着她,看着镜子里,下巴蹭她头顶:以后多练练就会了。以后。这个词让两人都静了一下。陆允棠垂下眼,没说话。沈肆白收紧手臂,语气变得认真:陆允棠,我说真的。嗯。等会儿我就让律师过来,把我名下沈氏的部分股份转给你。陆允棠一怔,猛地转头看他:你疯了沈氏股份那是沈家的根基,价值远超当初能救陆家的数目。没疯,他神色平静,眼神却执拗,聘礼。补上的。他顿了顿,补充道,省的你觉得我空手套白狼,心里不踏实。陆允棠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这混蛋……总是能用最气人的方式,做最戳心窝的事。谁稀罕你的股份,她扭回头,小声嘀咕,沈家那堆烂账,我还嫌麻烦呢。沈肆白低笑:知道你看不上,但这是我该给的。他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给你,你就拿着。以后我的都是你的,包括我。这话太直白,太滚烫。陆允棠有点招架不住,推开他往外走:……先吃饭,饿死了。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点,都是她喜欢的口味。沈肆白给她盛粥,夹点心,动作自然熟稔,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许多年。吃到一半,他状似无意地提起:爸妈那边,晚上叫回来一起吃个饭跟他们说一声,不离了。陆允棠筷子顿了一下。双方父母虽然乐见联姻,但对他们的真实关系心知肚明,这一年也没少操心。现在突然说不离了,还得解释……怎么说她有点犯愁。实话实说,沈肆白给她夹了个虾饺,语气轻松,就说你老公我魅力太大,沈太太舍不得了。陆允棠差点被粥呛到,踢了他一脚:要点脸!他笑着躲开,然后看着她,眼神温柔下来:就说,我们想认真试试。陆允棠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好。阳光洒满餐桌,食物的热气氤氲上升,气氛宁静而温馨。过去一年的冰冷对峙、互相伤害,仿佛真的在这一餐暖饭中悄然消融。吃完早餐,沈肆白被公司几个紧急电话叫走处理公务。走之前,腻歪了好一会儿,被她不耐烦地轰了出去。陆允棠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佣人安静地收拾餐桌,手里还捏着那个丝绒盒子。手机响了一下,是沈肆白的消息。【沈肆白:抽屉里给你放了张副卡,没额度,随便刷。下午陪你去买东西】后面跟了个表情包,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陆允棠看着那条消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人……切换模式倒是快。她没回,放下手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阳光正好,花园里的玫瑰开得热烈,不再是昨晚那种艳俗堆砌的红,而是充满了生机。她打开那个丝绒盒子,取出那枚珍珠发卡,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轻轻别在了头发上。冰凉的珍珠贴着鬓角。她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和发间那枚时隔十年失而复得的发卡,微微笑了起来。或许,所有的阴差阳错,所有的不得已和算计,都是为了铺垫这一刻的——尘埃落定,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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