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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宏源项目的僵局，如同悬在顾氏集团上空一片挥之不散的阴云。虽然零玥的微小干预暂时阻止了最坏情况的发生，但王董的沉默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谴责，让所有知情人倍感压力。然而，这片阴云似乎并未影响到总裁办公室内的世界。顾宸的心情显然不错。他甚至难得地在上午十点就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丢给零玥一句：“下午的季度汇报会，你主持一下。我要带薇薇去视察新收购的艺术品画廊。”零玥面无表情地应下，桑鸣已经同步调整了日程优先级。共享面板：【指令接收：主持季度汇报会。】【关联指令：确保林薇薇‘’欢心”。】【逻辑冲突：无。前者为常规职责，后者为低优先级伴随任务。】她高效地重新分配了下午的工作，确认了汇报会议程，并将所有材料提前发送给与会高管。下午两点五十分，能容纳二十人的中型会议室座无虚席。各部门高管正襟危坐，气氛严肃。宏源项目的阴影让每个人都格外关注这次季度数据，试图从中寻找集团未来方向的蛛丝马迹。零玥坐在主持位，面前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会议控制终端。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冷兵器，散发着精准而高效的气息。“各位下午好，现在开始本季度经营分析汇报会。首先由财务部……”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议室，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会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数据、图表、趋势分析……冰冷的事实和数字在会议室里流动，勾勒出集团庞大而复杂的运行图景。高管们神情专注，不时低头记录或提出尖锐的质询。零玥冷静地控制着会议节奏，引导讨论，精准地总结要点。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信息流的处理和分析上。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顾宸率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而跟在他身后，显得有些怯生生又好奇地打量着会议室众人的，正是穿着一身柔美连衣裙的林薇薇。所有高管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脸上都露出了错愕和不解的神情。季度汇报会？带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顾宸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然后自然地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个空位，对林薇薇温和道：“薇薇，坐这里。听听看，这些都是公司运营的核心内容，对你以后有帮助。”林薇薇脸颊微红，小声应了一下，在众多审视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膝盖上。【观察：核心男主（顾宸）携关联目标（林薇薇）闯入严肃商业会议。】【行为逻辑：严重背离商业礼仪及保密原则。偏差值：+2。5%。。。】【环境影响：会议氛围受到干扰。高管注意力分散。效率预估下降12。3%。】零玥的会议主持没有停顿，甚至语速都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平静地继续：“……市场部请注意，刚才提到的增长率是基于剔除汇率波动影响后的数据。请继续。”一位正在汇报的财务总监明显卡壳了一下，才有些尴尬地继续往下说。接下来的会议，气氛变得极其古怪。高管们依旧在汇报着动辄涉及数亿资金流向、重大战略决策的数据，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忍不住飘向主位上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孩。而林薇薇，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表现出认真听讲的样子，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很快便充满了显而易见的迷茫。大量的专业术语、复杂的数据、跳跃的逻辑，对她而言无异于天书。她的注意力开始无法控制地涣散，眼神逐渐放空，甚至下意识地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顾宸注意到了她的走神，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觉得她这懵懂的样子十分可爱。他甚至微微倾身，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向她解释：“……没事，听不懂没关系，感受一下氛围就好。那个ROI就是投资回报率，很简单……”正在做汇报的运营部副总裁的话瞬间被打断，僵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高管的表情都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偏差值峰值：+3。1%！】【光环效应监测：范围内存在，但对会议严肃性及专业性无显著影响。无法扭转基于事实和利益的逻辑判断。】零玥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将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看到几位元老级高管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沉重的眼神。她看到那位运营副总裁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继续用干巴巴的语气念着报告。她也看到，林薇薇在顾宸的“安慰”下，脸上的窘迫稍减，但那种与周围环境的割裂感和不自在感，却愈发明显。她像一只误入精密仪器车间的小鹿，不知所措。桑鸣的内部数据库正在疯狂记录和分析。【数据点收集：‘主角光环’在高度结构化、强逻辑驱动的环境中，影响力显著减弱。】【数据点收集：世界原生精英个体（高管）对明显逻辑偏差具备认知及抵触反应，但受限于权力结构，选择暂时性沉默。】【数据点收集：关联目标（林薇薇）自身认知水平与环境要求存在巨大鸿沟，光环无法弥补其能力短板，甚至可能放大其不适感。】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观察“光环”局限性以及世界规则内部张力的绝佳机会。会议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艰难地进行到了最后一项议程。轮到零玥做秘书处的整体工作汇报及跨部门协调事项梳理。她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她的汇报一如既往，是全场最冰冷、最精准、最密集的信息轰炸。没有一句废话，每一个数字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每一个结论都有坚实的数据支撑，每一个协调需求都直指要害。高管们不得不强行拉回注意力，努力跟上她的节奏。因为这其中涉及大量的资源调配和优先级判断，与他们每个人的部门利益息息相关。林薇薇更加茫然了，她看着幕布上那些飞速掠过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图表和凌毫无情绪起伏的解说，眼神彻底放空，几乎快要睡着。顾宸起初还试图维持着倾听的姿态，但很快，他的眉头也微微皱起。零玥的汇报太过硬核，太过枯燥，与他带林薇薇来“感受氛围”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他甚至觉得，零玥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对抗他带薇薇参会的决定。共享面板：【目标对象（顾宸）情绪：不满，怀疑。逻辑链：汇报过于专业枯燥-＞针对林薇薇-＞针对本人权威。】终于，零玥的汇报结束。她看向众人：“秘书处汇报完毕。各位对此部分内容是否有疑问或需要补充协调之处？”按照惯例，此时应该是由顾宸进行总结陈词并做出最终指示。然而，没等顾宸开口，零玥的目光却看似无意地、越过了顾宸，落在他旁边那个几乎快要神游天外的女孩身上。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颗炸弹：“或者，林助理作为今天会议的特别列席者，是否也有一些高屋建瓴的见解或感受，可以与我们分享？或许能从不同的视角，给我们一些启发。”一瞬间！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凝固了！所有高管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林薇薇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震惊、不可思议、以及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讥诮和看好戏的意味。让一个明显什么都不懂、只是被总裁带来的花瓶，在如此严肃的会议上发表“高见”？零秘书这是疯了？还是……？顾宸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零玥会来这一出。他下意识地看向林薇薇。林薇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全场瞩目的关注吓得猛地一颤，瞬间从放空状态惊醒，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足无措地看向顾宸，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求救。“我……我……”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巨大的窘迫和羞愧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共享面板：【目标：林薇薇。情绪：极度恐慌，羞耻，无助。光环效应剧烈波动，无法产生任何积极效果。】【环境反应：集体性沉默施压。期待落空感弥漫。】顾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看到林薇薇吓坏的样子，心疼之余，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认为零玥是故意的！故意让薇薇难堪！故意挑战他的权威！他猛地一拍桌子，刚要发作——“看来林助理还需要更多时间学习和沉淀。”零玥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响起，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平静腔调，仿佛刚才那个引爆全场的问题不是她问的一样，“没关系，未来有机会再交流。那么，顾总，请您做会议总结。”她轻描淡写地将那颗炸弹哑火，然后无缝衔接地将主导权交还给了顾宸。整个过程流畅自然，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顾宸已经到了嘴边的呵斥被硬生生堵了回去，憋得他胸口发闷，脸色铁青。他恶狠狠地瞪了零玥一眼，眼神冰冷刺骨。但此刻，全会议室的高管都在看着他，等待他的总结。他只能强行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句毫无新意的、鼓励性质的套话，匆匆结束了这场虎头蛇尾的会议。高管们如蒙大赦，迅速起身离开，没有人多看脸色惨白的林薇薇和面色阴沉的顾宸一眼。每个人离开时，眼神都格外复杂。零玥平静地收拾着电脑和文件。她看到林薇薇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眼圈发红，看也不敢看任何人，低着头飞快地逃出了会议室。她也看到顾宸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没有立刻去追林薇薇，而是走到她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留下一句：“零秘书，你很好。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宽容了。”说完，他冷哼一声，摔门而去。会议室里只剩下零玥一个人。空气中还残留着尴尬、紧张、愤怒和荒谬混合而成的复杂气息。零玥缓缓地将最后一份文件放入文件夹。她的视野中，桑鸣最终的数据报告正在生成：【观测总结4：】【1。成功测试‘主角光环’作用边界：于高强度逻辑性、专业性环境中，光环影响力急剧衰减，无法扭曲事实认知及深层利益判断。】【2。成功引发核心男主（顾宸）与关联目标（林薇薇）的负面情绪互动（难堪、迁怒），证明其关系存在脆弱性及非理性基础。】【3。成功刺激世界精英层（高管）对偏差的隐性抵触情绪，潜在不稳定因素增加。】【4。行为代价：引起核心男主强烈不满，后续可能遭遇针对性压制。】【5。偏差值波动范围：+2。5%至+3。1%。世界稳定性：受到轻微结构性冲击。】报告存档。零玥拿起文件夹，走向门口。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浅色的瞳孔深处，却仿佛有冰层碎裂，露出一丝其下汹涌的数据洪流。一次简单的提问，像一根最纤细的探针，精准地刺入了这个世界华丽表皮之下。她测出了光环的强度，也量出了裂隙的深度。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