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进看她泪水涟涟、脆弱无依的模样,也心生怜悯,掏出了个手帕递给她:“算了,擦擦脸,我们再去你说的观音堂看看。反正绯绡说过,要让你想起自己是谁,才能解决这一切。”
“是吗……”花蕊擦干眼泪鼻涕,将他的手帕放入腰间的锦囊中,低低地说,“子进,你人真的很好。”
“什么……”王子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吓得汗毛倒竖。
“我叫你‘子进’啊。”她仍然笑嘻嘻的,毫不觉得害羞,“刚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让我这样叫你吗?我又不傻,看得出来你嫌弃我记性不好,可即便如此,你还是陪着我没有离开。”
因为我不知该如何回去啊!他有苦难言。
“是不是因为我们很相像呢?”她又开始套近乎。
“明明一点也不像!”一贯温文尔雅的王子进,被她逼得几近失控。
花蕊捂着嘴巴,眼中含笑,用余光偷偷地瞄着他:“谁说的,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不守规矩、喜欢冒险的人,偏偏我也是。而且你很迷茫,急于寻找自己的位置,或者证明自己,这点我们也很像啊。”
王子进听她胡言乱语,欲哭无泪,半晌才哭丧着脸挤出了几个字:“求你了,别说了……”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花蕊愣了一下,随即提着裙子跑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两人竟然走出了小镇,来到了位于河边的一处树林中,苍翠的树林中,露出了屋檐的一角,似乎藏着一座简陋的小庙。
乌云越积越多,宛如一座庞大的城池,重重压在天空上,吞噬了辉光,似乎一场骤雨欲来。林木在乍起的夜风中飘摇,好似汹涌的海涛,将花蕊的身影映衬得更加娇小。
她停住脚步,站在树林前,廉价鲜艳的裙子随风飘荡,使她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简陋的风筝,在风中舞动。
“就是那里!”她回过头,指着树林中的屋檐,笑着对王子进说,“我娘修葺过的观音堂。”
“喂,你先别过去,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他喊声未落,雨滴已经落了下来。而花蕊也像之前一样,从不听他的劝阻,快步跑进了树林中。于是飘零的风筝晃了一晃,就消失在漫天阴云中,不见影踪。
“这个笨蛋!”王子进低低地骂了一声,一咬牙,也追了进去。
扬州城上空,白鸟迎着风雨振翅翱翔,追逐着前方雄鹰的影子。鹰击长空,在云中翻飞,很快就将白鸟甩到了身后。
“你让它快点飞啊!”雨幕中,绯绡被淋得浑身净湿,俏脸含霜,瞪着青绫。
“它是纸变的,没破就已经不错了。”青绫不耐烦地答道,“如果不是你弄出那么条破船,哪有这么多麻烦?”
“你不会念‘避水咒’吗?”
“那很耗费精力的,我是在帮你找子进,凭什么要我出力……”青绫刚说了一半,白鸟一只被雨水打湿的翅膀就耷拉下去,再也挥舞不动了。
鸟身体一偏,晃了两圈,一头就朝下冲去,绯绡和青绫不得不紧紧抓住了鸟翼,才没被甩落。
“这种时候你还如此计较?”绯绡被他气得凤眼倒竖,红唇微动,念起了咒语。而随着咒语声响起,落在他们身上的雨水飘飘洒洒地浮到了半空中,两人的秀发和衣服又变得整洁飘逸,白鸟的翅膀也再次变得干爽有力,轻轻一挥,就再次回到了半空中。
眼见雄鹰越飞越远,竟然飞出了扬州城,青绫万分诧异:“老和尚怎么跑出去这么远?那个女孩的执念竟如此之强,这么快就到了城外?”
绯绡忙着念咒,瞪了他一眼,没空理他。白鸟周身的水雾干透,发出一声愉悦的清鸣,载着他们冲上云霄。
河沿上,一个老僧在疾步前行,他的僧衣宛如旌旗般在风雨中飘摇,雨水沿着宽大的竹篾斗笠淋漓滑落,可他好似完全不畏惧风雨,走得又快又稳,竟像是马车般迅疾。
而且每走几步,他就拿起坛钵中的东西吃掉,晦暗的光线下,只见他的铜钵中竟然装了几十个铜钱,正是他几日来化的缘。
“就要吃到了,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美味的食物……”他迫不及待地说着,口气中充满欲望,一点也不像个出家人。
斗笠下,他露出一张宽嘴,微微一张,长舌一卷,又吃掉了一枚铜钱。坚硬的铜钱在他口中好似糕点般软绵,只咀嚼了几下,就被吞入了肚中。
小树林中,王子进很快找到了花蕊。只见她脚步轻盈,踏着潮湿的长草,东绕西绕就来到了一处小庙前。
小庙墙面斑驳,遍布瓦砾,连庙顶都塌了一块,简直就像个迟暮的老人,似乎随时都能倒在地上,变成一摊白骨。
“就是这里……”花蕊紧张地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王子进,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手,“我的记忆是不是真的,马上就能验证了?”
王子进并未甩脱她的手,直定定地望着小庙。
淋漓雨幕中,庙门掉了半扇,却散发着一种温暖柔和的气息,仿佛有人住在里面,静静地等待着远行的家人的归来。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