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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1仓库的尸体凌晨四点半,元朗的街道像被雨水冲洗过的底片,冷而沉默。路灯下,清洁工人阿莲拖着垃圾袋,塑料轮子在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摩擦声。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混着远处烧腊店飘来的油香,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铁锈味。她拐进一条半封的小巷。铁门虚掩,风一吹,发出低哑的吱呀声。阿莲本来不想管,可袋子里的玻璃瓶碎了,她得找个垃圾桶。推开门的那刻,她先看见了鞋——黑色皮鞋,擦得锃亮,鞋尖朝内,像某人猝然倒下时来不及收回的脚步。手电筒的光掠过地面,停在男人的脸上。青白、僵硬,眼睛半睁,嘴角有干涸的褐色痕迹。阿莲喉咙一紧,尖叫像被什么堵住,只挤出一声短促的气音。手机从手里滑落,屏幕裂开,像一道骤然出现的闪电。警笛声在五点十分划破晨雾。周启棠从车上下来,旧风衣被雨打得有些沉。他蹲下身,目光一寸寸扫过尸体——男,五十八岁,西装剪裁考究,领带松开一指宽,指甲缝里卡着几根蓝色纤维。法医低声报告:致命伤是钝器打击头部,死亡时间在午夜十二点到一点之间。钝器呢周启棠问。现场没有。他的视线落在尸体右手边——一只被踩碎的录音笔,外壳裂成两半,存储卡像舌头一样卡在里面。他没有急着碰,而是抬眼看了看四周:潮湿的墙皮,剥落的油漆,角落里一堆废弃木箱。仓库外是旧区的后巷,夜里人迹罕至。六点半,警戒线外已经围了记者。梁婉仪戴着口罩,眼神像钩子一样盯着那扇铁门。她看见周启棠出来,上前一步:周警司,死者身份确认了吗黄志强,五十八岁,‘同行会’创办人。周启棠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周围的记者记下来。人群里传出一阵骚动。同行会——那个以帮助底层青年为名的慈善机构,这几年在媒体上频频露面,既有人称赞,也有人说它是地产商的洗白工具。回到警署,技术组正在分析死者的手机。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来自L先生,时间是午夜十一点五十八分,持续两分钟。号码没有实名登记,信号源在旺角一带。查这个L先生。周启棠说,还有,那只录音笔尽量修复。上午十点,初步报告送来。蓝色纤维来自某高端西装品牌的限量布料,市面流通极少。小张看着报告,犹豫道:周Sir,死者是做慈善的,会不会只是单纯的仇富案件周启棠摇头:慈善家也有敌人。有时候,敌人就是他救过的人。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拥挤的街景——茶餐厅前排着队,穿着校服的学生低头刷手机,快递员骑着电动车穿梭。这个城市永远忙碌,却没有人知道,另一个世界正在阴暗的角落里喘息。中午,他独自站在天台。雨停了,云层像湿透的棉絮压在城市上空。他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搭档倒在街头,雨水和血混在一起,案子至今未破。那时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真相有时候不是被隐藏,而是被忽视。手机震动。陌生号码。他接起,只有一句低沉的男声:周警司,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蓝色纤维只是开始。电话断了。周启棠看着手中的证据袋,蓝色纤维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突然想到,在香港这样的城市,每个人都穿着不同的西装,有人用它掩饰身份,有人用它遮住伤口。而这一次,西装上的一根纤维,或许会揭开一整段被掩埋的人生。2L先生的影子旺角的午后,街道像一口沸腾的锅。霓虹招牌还没亮,广告屏幕已经开始闪烁。人群挤在人行道上,手机屏幕反射出一张张冷漠的脸。周启棠站在一栋商住楼下,抬头看了看——这是L先生最后一次通话的信号源。他走进昏暗的大堂,空气里混着消毒水和饭菜的味道。电梯旁贴着几张旧海报,边缘卷起,像被人遗忘的承诺。管理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伯,戴着老花镜,翻着登记本:警察先生,这栋楼鱼龙混杂,短期租客多,很难查。我们只要昨晚十点到凌晨一点的访客记录。周启棠把话说得很轻。老伯叹了口气:记录有,但你知道的,这年头,谁会认真登记与此同时,梁婉仪坐在报社的小会议室里,桌上摊着一摞资料。黄志强的同行会——成立八年,号称帮助过三千多名底层青年。她翻到财务报表,眉头越皱越紧——去年有一笔捐款,来源标注为私人捐赠,金额高达两千万,而流向却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文化公司。她打开电脑,搜索那家公司的背景。注册地址在铜锣湾一间共享办公室,董事名单里有个熟悉的名字——林志衡。傍晚,周启棠在旺角一间茶餐厅找到了线索。侍应生认出了根据监控画出的素描:这个人昨晚来过,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在打电话。他说了什么周启棠问。侍应生想了想:好像提到了仓库、合约,还有……你欠我的。晚上八点,梁婉仪按响了林志衡工作室的门铃。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眼神清澈却带着警惕。林先生,我是《明报》的记者,想采访你关于同行会的合作项目。林志衡微微皱眉:我不接受采访。门即将关上的瞬间,梁婉仪迅速拿出一张照片——十年前,黄志强与林志衡在深水埗的合影。你认识他,对吗林志衡的表情凝固了。片刻后,他打开门:进来吧。夜里十点,周启棠回到警署。技术组报告,录音笔的存储卡已部分修复,但关键部分损坏严重,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片段。……你不能……公开……过去…………我已经……没有退路…………你毁了……我的一切……最后,是一声闷响,然后silence。周启棠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这个案子就像香港的天气——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而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3旧照片的裂痕深水埗的早晨,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潮湿感。梁婉仪站在一栋斑驳的唐楼前,抬头望着剥落的墙皮和密密麻麻的天线。这里是林志衡的出生地,也是香港底层生活的缩影。狭窄的楼梯间弥漫着霉味,墙上贴着早已褪色的招租广告。四楼的窗口,一位白发老人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陌生访客。请问您认识林志衡吗梁婉仪问道,递上那张泛黄的合影。老人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片刻,突然笑了:阿衡啊,我当然认识。小时候经常在楼下踢足球的那个嘛。随着老人的回忆,林志衡的童年渐渐浮现——狭窄的房间,破裂的地板,母亲早出晚归做零工,父亲则是街头的露宿者,偶尔出现在家门口,身上带着酒精和廉价烟草的味道。他父亲后来怎么样了梁婉仪问道。老人叹了口气:死了吧,好多年没见了。阿衡从小就很要强,不愿让人知道家里的情况。与此同时,周启棠正在一间位于尖沙咀的高端西装定制店内。橱窗里展示着手工缝制的西装,每一件都价格不菲。店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意大利人,正在仔细检查一段蓝色布料。是的,这是我们去年推出的限量款布料,店主操着不太流利的粤语说道,全香港只有我们有这种蓝色。您还记得卖给谁了吗周启棠问道,拿出了蓝色纤维的照片。店主仔细回忆:这种布料很贵,买的人不多。我记得有一位年轻的作曲家买过,个子高高的,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他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刷卡时的签名很特别,好像是……林什么衡下午,林志衡被带到了警署。面对周启棠的询问,他显得很平静。林先生,您认识黄志强先生吗林志衡点点头:认识,以前他的慈善机构帮助过我。什么时候最后一次联系很多年前了,大概是我上大学的时候。林志衡推了推眼镜,眼神坚定,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您知道他昨晚被人杀害了吗林志衡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我今天早上看到新闻了,很震惊。昨晚午夜时分,您在哪里在我的工作室作曲,一直到凌晨两点。林志衡平静地回答,我的邻居可以作证。审讯结束后,周启棠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繁忙的街道。林志衡的回答滴水不漏,但他的眼神中闪过的那一丝慌乱却没有逃过周启棠的眼睛。周Sir,有新发现!小张匆匆跑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银行报告,我们查到林志衡的财务状况,他三个月前突然还清了一笔高达两百万的债务!来源呢周启棠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清楚,是一笔匿名转账。小张回答,而且转账时间,正好是黄志强开始与地产商合作旧区重建项目之后。周启棠陷入沉思。蓝色纤维、匿名转账、旧区重建……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林志衡,但又缺乏直接证据。晚上,梁婉仪坐在家中,整理着今天的采访笔记。她的电脑屏幕上,是深水埗街头的照片,与林志衡如今光鲜亮丽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梁记者,你对林志衡的过去很感兴趣吗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小心点,有些秘密最好不要揭开,对你没有好处。电话挂断,留下一阵忙音。梁婉仪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若有所思。她有种预感,这个故事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周启棠正翻阅着林志衡的财务记录,突然注意到一笔不起眼的小额转账,收款方是一家位于元朗的仓储公司。公司地址,就在黄志强尸体被发现的仓库附近。周启棠的嘴角微微上扬。案件,似乎有了新的突破。4慈善与利益深水埗的旧区街头,空气里弥漫着煎炸的油香与潮湿的霉味。狭窄的街道被抗议横幅切割成斑驳的色块——拒绝强拆还我家园。居民们举着纸牌,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几名防暴警察站在一旁,神情疲惫。梁婉仪混在人群中,举着相机。她的镜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地产商代表,正被记者团团围住。而在不远处的黑色保姆车里,一个模糊的剪影一闪而过。她直觉那是同行会的高层,但当她追过去时,车已经消失在狭窄的街道尽头。与此同时,周启棠正在警署审讯同行会的财务报告。数字密密麻麻,像一片无声的森林。他的手指停在一行异常的支出上——社区发展项目,金额高达五百万,流向一个名为恒信文化的陌生公司。查一下这家公司。他对小张说。半小时后,结果出来了。恒信文化成立不到一年,注册地址在铜锣湾一间共享办公室,实际控制人不详。更奇怪的是,公司的银行账户在黄志强死后,有三笔大额资金转出,去向不明。下午,梁婉仪来到深水埗一家小茶餐厅。角落里,一个面色憔悴的年轻人正等着她。他叫陈浩,曾是同行会的受助者。你真的想知道黄志强的真面目吗陈浩的声音低沉,他不是什么慈善家,他是个操控别人人生的恶魔。陈浩的故事像一部黑暗的电影。他曾因参与街头抗争被捕,是同行会出面保释了他。作为条件,他必须参加黄志强安排的培训课程,并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指定内容。如果不听话呢梁婉仪问。他会威胁你,陈浩的手微微颤抖,他掌握了所有人的秘密,知道你的家庭住址,知道你父母的工作单位。他说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让你在香港无处可去。data-fanqie-type=pay_tag>傍晚,周启棠收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对方的声音经过处理,带着机械的冰冷感。周警司,你还在查黄志强的案子吗别浪费时间了,那个人死有余辜。你是谁周启棠迅速问道。一个曾经被他毁掉生活的人。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你们警察永远不会明白,在这个城市,有些正义只能靠自己争取。电话挂断,留下一阵忙音。周启棠盯着话筒,若有所思。他知道,这通电话可能是重要线索,也可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夜里,梁婉仪回到家,打开电脑。她将今天收集到的信息整理成一份调查报告,准备发给编辑部。但当她点击发送时,屏幕突然弹出一个警告窗口——文件包含敏感内容,无法发送。她尝试了各种方法,邮件始终无法发出。窗外,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无数无形的手指。她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有人在监视她。与此同时,周启棠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霓虹灯闪烁不定,像这个案件中的真相,若隐若现。他知道,黄志强的死不仅仅是一起谋杀案,更可能是香港社会矛盾的集中爆发。而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注视着这一切。他的手中,握着一张旧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林志衡站在黄志强身旁,笑容灿烂,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5录音笔的碎片清晨的法证中心安静得像一座图书馆。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被踩碎的录音笔放在工作台上,像在处理一件易碎的文物。周启棠站在一旁,耐心等待。我们尽力了,技术主管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存储卡损坏严重,只能恢复部分片段。扬声器里传出嘈杂的背景音——像是仓库外的风声,夹杂着远处火车的鸣笛。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你不能……公开……我的过去……林志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另一个声音低沉而平静:我只是想帮你,阿衡。你应该面对自己的过去。是黄志强。……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林志衡的声音突然拔高,你毁了……我的一切……紧接着,是一声闷响,像重物撞击地面。然后,silence。梁婉仪坐在报社的电脑前,眉头紧锁。她的调查报告再次被系统拦截。更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办公桌抽屉被动过——她特意放在角落的录音笔不见了。你在找这个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回头,看见编辑主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的录音笔。这是我的私人财产,梁婉仪站起身,你无权擅自拿走。主任叹了口气,将录音笔放在桌上:婉仪,这个城市有些故事不该被讲述。你年轻,还有前途,别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烦。梁婉仪盯着主任离开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触碰到了某些人不愿被揭露的秘密。下午,周启棠再次传唤了林志衡。录音片段被播放出来,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这就是你所谓的多年未联系周启棠的目光如刀。林志衡的脸色苍白,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这确实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威胁要公开我的过去,我很生气,但我没有杀他。录音的最后你也听到了,是他自己失足摔倒。那你为什么要撒谎说多年未联系因为我不想让媒体知道我的过去,林志衡的声音低沉,在这个城市,出身底层是原罪。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摆脱那个世界,我不能让它毁了我的一切。傍晚,梁婉仪在元朗偶遇林志衡。他正与一名神秘男子争吵。当她举起相机时,那名男子迅速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跟踪失败后,梁婉仪回到报社,却发现自己的电脑被远程锁定。技术部的同事告诉她,这是例行维护,但拒绝提供更多解释。夜里,周启棠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一段监控视频——案发当晚,林志衡确实进入了那间仓库,但他离开时,黄志强还站在门口。视频的最后几秒被剪掉了。有意思,周启棠自言自语,有人不想让我们看到完整的真相。他拨通了梁婉仪的电话,却发现对方的手机无法接通。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梁婉仪正被一辆黑色面包车跟踪,在狭窄的街道中仓皇逃窜。这个案件就像香港的天气——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6身份的代价夜色笼罩的元朗街头,霓虹灯在雨雾中拉出一条条模糊的光带。梁婉仪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心脏狂跳如鼓。身后,黑色面包车的引擎声像一头紧追不舍的野兽。她闪身钻进一家还亮着灯的小杂货店,老板惊讶地抬起头。梁婉仪掏出钱包,胡乱塞了几张钞票过去:麻烦您,帮我叫辆计程车。几分钟后,她坐在计程车后座,透过车窗看见那辆面包车停在巷口,车灯熄灭,像一头潜伏的猛兽。她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与此同时,周启棠正在分析那段被剪掉结尾的监控视频。林志衡确实在午夜前进入了仓库,半小时后离开。但黄志强的身影在视频中只出现了一次,站在仓库门口,似乎在等人。如果林志衡不是凶手,那谁是小张疑惑地问。或者,周启棠沉思道,视频被人动过手脚,我们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部分。他决定再次调查同行会与地产商的关系。档案显示,黄志强最近频繁与地产商代表见面,讨论旧区重建项目。而就在案发前一天,深水埗的抗议活动达到了高潮。第二天清晨,梁婉仪来到报社,发现自己的办公桌被清空了。人事经理递来一封信:梁小姐,你被解雇了。理由是违反公司规定,擅自发布敏感内容。她愣在原地,手中的解雇信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从业多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更让她不安的是,她的银行账户也被冻结了,理由是涉嫌洗钱。你们不能这样做!她愤怒地喊道。人事经理避开她的目光:梁小姐,这不是个人决定。你最好离开这里,对你我都好。下午,周启棠收到了一个意外的访客——陈浩,那个曾指控黄志强操控人生的年轻人。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眼中布满血丝。周警司,我有重要线索,陈浩的声音颤抖,但我需要警方保护。有人在跟踪我,我害怕。什么线索周启棠问。黄志强的死,可能与旧区重建有关,陈浩压低声音,他发现了地产商的秘密,想勒索他们,结果被人灭口。什么秘密他们计划在重建过程中贪污巨额资金,用同行会作为掩护。黄志强掌握了证据,想从中分一杯羹。陈浩的手在颤抖,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傍晚,梁婉仪来到深水埗,试图寻找陈浩。她知道,这个年轻人可能掌握着案件的关键。但当她到达约定地点时,只看到地上的一摊血迹和一只破碎的手机。她蹲下身子,颤抖着捡起手机。屏幕碎裂,但仍能看到最后一条未发送的信息:婉仪姐,我可能活不过今晚。如果我出事,请把这个交给周警司——信息在这里被截断。梁婉仪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她抬头四顾,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着破旧的招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与此同时,周启棠正在分析同行会的财务记录,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林志衡的母亲最近获得了一笔巨额医疗补贴,而这笔钱正是来自同行会的慈善基金。这不可能是巧合,周启棠自言自语,林志衡与黄志强的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他拿起电话,拨给梁婉仪,却无人接听。周启棠皱起眉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这个案件就像香港的天气——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7仓库的真相元朗的废弃仓库外,警戒线再次拉起。周启棠站在铁门内,手里拿着那只被踩碎的录音笔,像握着一块烫手的铁。开始吧。他简短地说。技术人员在地面上用粉笔勾勒出尸体的位置,小张则站在标记处,模仿黄志强最后时刻的姿势。仓库里弥漫着陈年的霉味,风吹过破碎的窗户,发出低沉的呼啸声。林先生,请您配合我们,周启棠对站在一旁的林志衡说,按照您的说法,您和黄先生发生了争执,然后他不慎摔倒。林志衡点点头,走进粉笔圈。他的表情平静,但周启棠注意到,他的右手微微颤抖。黄先生站在这里,小张示意,您站在那边。请您回忆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林志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睁开眼,声音低沉:他威胁要公开我的过去,说如果我不答应为地产商创作宣传曲,就让我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所以您生气了周启棠问。我当然生气,林志衡的声音突然提高,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摆脱那个世界,他一句话就能毁掉我的一切!话音刚落,技术人员突然喊道:周Sir,录音笔的缺失部分修复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工作台。修复的录音片段开始播放,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黄志强的声音:阿衡,你应该面对自己的过去。你的才华不应该被隐藏。林志衡的声音紧随其后,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你不能公开我的过去!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不是威胁,这是机会,黄志强平静地说,为地产商创作宣传曲,你的名字会出现在所有广告牌上。录音中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夹杂着物品倒地的脆响。然后,是林志衡的怒吼:你毁了我的一切!就在这时,录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最关键的撞击声不见了。怎么会这样小张疑惑地问,难道是修复失败了技术人员摇头:不是修复失败,是原始录音就到这里中断了。像是……有人刻意停止了录制。周启棠的目光转向林志衡,后者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林先生,周启棠缓缓问道,录音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中断林志衡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知道。我当时太激动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是吗周启棠若有所思,可根据我们的调查,黄志强的死亡时间是在这段录音中断后的五分钟内。他走到仓库中央,指着地面上的粉笔圈:如果录音是在争执最激烈的时候被中断的,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有在场的人知道。林志衡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周Sir,小张突然喊道,我们在仓库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新的指纹!技术人员迅速采集了指纹样本,与数据库进行比对。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指纹属于一个名叫陈浩的年轻人,正是之前指控黄志强操控人生的那位。看来,周启棠若有所思,案发当晚,仓库里可能不止有两个人。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林志衡,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林先生,您认识陈浩吗林志衡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困惑:陈浩我不认识他。是吗周启棠微微一笑,可根据我们的调查,他曾经是同行会的受助者,而您,林先生,恰好是同行会的形象大使。林志衡的表情凝固了。周启棠知道,他已经击中了要害。林先生,周启棠缓缓说道,我们有理由相信,黄志强的死,可能与您、陈浩,以及同行会之间的某些秘密有关。他转身对技术人员说:继续修复录音笔,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线索。同时,全力寻找陈浩的下落。就在这时,周启棠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周警司,你真的想知道仓库里发生了什么吗今晚午夜,来元朗旧码头,我会告诉你真相。——C周启棠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8海浪之下元朗旧码头的夜,潮湿而咸腥。废弃的集装箱像沉默的巨兽,排列在岸边,海浪一次次拍打着生锈的铁架,发出空洞的声响。周启棠独自站在码头尽头,风衣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午夜时分,一盏微弱的手电光在集装箱间闪烁。周启棠警觉地走过去,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正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陈浩。周警司,你来了。陈浩的声音沙哑,眼中布满血丝。他的右手握着一个破旧的U盘,左手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渗出淡淡的血迹。你就是C周启棠问道,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陈浩点点头,将U盘递过来:这里面有你想要的真相。周启棠接过U盘,却没有立刻离开。他蹲下身,与陈浩对视:为什么现在才联系我案发当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仓库陈浩苦笑一声:我一直在躲。有人在追杀我。谁地产商的人,还有同行会的人。陈浩的声音颤抖,他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周启棠追问。陈浩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看到林志衡和黄志强争吵,看到他们扭打在一起。但我没看到黄志强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因为我被人从背后打晕了。陈浩掀起纱布,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醒来时,黄志强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我害怕极了,只能跑。周启棠若有所思: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回来因为我想明白了,陈浩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如果我一直躲下去,永远不会有真相。我不想一辈子活在恐惧中。周启棠点点头,站起身:跟我回警署,我们需要你做正式笔录。不!陈浩突然激动起来,我不能跟你走!他们在警署里也有人!我只能相信你一个人!周启棠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如果你再遇到危险,随时打给我。陈浩接过名片,点了点头。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引擎声。一束刺眼的车灯照向他们,一辆黑色面包车正快速向码头驶来。他们来了!陈浩惊恐地喊道,转身就要跑。等等!周启棠一把拉住他,跟我来!两人迅速躲进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透过缝隙,他们看见几个黑衣人从车上跳下,手里拿着手电筒和棒球棍,在码头四处搜寻。看来,周启棠低声说,你的猜测是对的。黑衣人越来越近。周启棠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周警司,小心。有人在你身边安装了定位器。——梁婉仪周启棠的心猛地一沉。他迅速检查自己的衣物,最终在风衣的内衬里找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装置。我们被出卖了。他低声对陈浩说,但不是你想的那个人。集装箱外,黑衣人已经来到门口。周启棠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一场恶战。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越来越近。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迅速撤回车上,消失在夜色中。周启棠松了一口气,从集装箱里走出来。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警笛声在不远处停下,却没有人来码头。这是怎么回事陈浩疑惑地问。周启棠看着手中的短信,若有所思: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但这个人,不是警察。他将U盘放入口袋,对陈浩说:跟我来。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两人迅速离开码头,消失在夜色中。他们身后,海浪依旧拍打着岸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周启棠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9砂器崩塌凌晨两点,周启棠带着陈浩回到自己的公寓。窗帘紧闭,桌上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陈浩将U盘插进电脑,手心全是汗。你确定这东西安全吗周启棠问道,手已经放在了枪套上。我用它之前检查过,陈浩紧张地说,没有病毒。屏幕上出现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文件名很简单——真相。周启棠深吸一口气,双击打开。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晃动,像是用手机偷拍的。镜头里是元朗那间废弃仓库,时间显示正是案发当晚。黄志强和林志衡站在仓库中央,争吵激烈。黄志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在威胁林志衡。你欠我的,黄志强说,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林志衡的脸色通红,眼中充满愤怒:我不欠你什么!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两人扭打在一起。就在这时,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镜头掉在地上,只能看到两人的腿和部分身体。几秒钟后,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沉默。视频突然结束。这就是全部周启棠皱眉,没有拍到谁是凶手陈浩摇摇头:这是我能拍到的全部。我被人从背后打晕了。你能认出打晕你的人吗我只看到了一只手,戴着黑色手套,手上有一道疤。陈浩回忆道,还有,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像是某种精油。周启棠若有所思。这线索太模糊了,几乎无法追查。你为什么要拍这个视频他突然问道。陈浩苦笑:因为我怀疑黄志强在做非法的事情。我想抓住他的把柄,好摆脱他的控制。你知道他在做什么非法的事情吗我不确定,陈浩摇头,但我知道他和地产商关系密切,而且同行会的资金流向很可疑。周启棠点点头,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响起。是技术组打来的。周Sir,我们有重大发现!技术人员兴奋地说,我们修复了录音笔的全部内容!马上发过来!周启棠挂断电话,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新的音频文件。他点开播放。争吵声再次响起,和之前听到的一样。但这一次,录音没有在你毁了我的一切!之后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响,然后是黄志强的呻吟声。接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不该多管闲事。然后是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启棠和陈浩面面相觑。这声音……陈浩突然颤抖起来,我认得!这是打晕我的那个人的声音!周启棠立刻拿出手机:小张,立刻调取仓库附近所有监控,重点查找一个戴黑色手套、手上有疤的男子!挂断电话后,他转向陈浩:你能辨认出这个声音吗如果我们给你听一些嫌疑人的声音样本陈浩犹豫了一下,点头:我可以试试。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周启棠示意陈浩躲进卧室,自己则悄悄走到门口,手放在枪套上。通过猫眼,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梁婉仪。周启棠打开门,警惕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们需要谈谈,梁婉仪没有回答,直接走进公寓,关于黄志强的案子。她看到电脑屏幕上的视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们已经有这个了你知道这个视频周启棠警觉地问。梁婉仪点头:我一直在调查同行会和地产商的关系。这个视频是我让陈浩拍的。你和陈浩是什么关系我是他的表姐,梁婉仪平静地说,也是唯一能保护他的人。周启棠这才明白为什么梁婉仪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他刚想说话,手机又响了。周Sir,我们找到嫌疑人了!小张兴奋地说,监控显示,案发当晚有一个戴黑色手套的男子进入仓库,手上有明显疤痕。我们通过面部识别确认了他的身份——他是同行会的财务主管,同时也是地产商的私人助理!周启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马上申请逮捕令!挂断电话后,他转向梁婉仪:看来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梁婉仪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周警司,小心点。这个人不简单,而且他背后的人更不简单。周启棠穿上外套,拿起配枪:我一直很小心。他转身对卧室里的陈浩说:你待在这里,不要出门。我会派人来保护你。周警司,陈浩突然开口,声音颤抖,如果……如果你抓到凶手,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提供了证据。我害怕。周启棠点头:我答应你。当他准备出门时,梁婉仪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还有一件事。警署里有内鬼,小心你信任的人。周启棠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我会记住的。他推开门,走进夜色中。一场精心策划的逮捕行动即将开始,而真相,似乎终于触手可及。但周启棠知道,在这个城市,真相往往比谎言更危险。10城堡的残骸清晨的雾像未散的烟,笼罩着警署大楼。周启棠站在会议室窗前,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空。逮捕令已经签发,行动组整装待发。周Sir,准备好了。小张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兴奋,财务主管的住址和办公室都已布控。周启棠点头,目光却落在桌上的一份文件上——昨晚匿名送到他办公室的同行会内部审计报告。每一页都标着机密,却被人用红笔圈出了关键数字:三年来,同行会接手地产商捐赠共计1。3亿其中4000万流向不明账户林志衡的母亲获得医疗补贴50万陈浩曾收到安置费20万,后被追回走吧。周启棠合上文件,声音平静,记住,行动要快,不要惊动无关的人。一、逮捕财务主管的办公室在铜锣湾一栋甲级写字楼。电梯门一开,行动组迅速控制了前台,切断了所有对外通讯。警察!周启棠一脚踹开办公室门。里面的人似乎早有准备。财务主管正坐在办公桌后,悠闲地喝着咖啡,手上没有戴手套,也没有任何疤痕。周警司,这么早他放下咖啡杯,露出一丝冷笑,我能帮你什么黄志强的案子,周启棠直视着他,案发当晚你在哪里在公司加班,财务主管摊开双手,有监控和同事可以证明。小张将逮捕令放在桌上:我们有证据证明你与黄志强的死有关,请配合调查。财务主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证据你们警察办案讲证据。他走到窗前,俯瞰着下方繁忙的街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找到什么证据了周启棠没有回答,而是示意手下搜查办公室。很快,他们在一个隐秘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带血的黑色手套和一瓶精油。财务主管的脸色终于变了:这不是我的!我们会让法医说话,周启棠冷冷地说,还有,你的声音样本,我们也会拿去比对。二、真相审讯室里,财务主管一开始还试图狡辩,但当法医报告和声音比对结果摆在他面前时,他终于崩溃了。是他让我做的,他低着头,声音嘶哑,地产商老板。他说黄志强掌握了太多秘密,要我处理掉。案发当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周启棠问道。财务主管深吸一口气:我跟踪黄志强到了仓库,躲在暗处。他和林志衡争吵时,我悄悄绕到后面。林志衡离开后,我趁黄志强不注意,从背后袭击了他。为什么要删除录音笔的部分内容老板说不能留下任何证据。我拿走了录音笔,删除了关键部分,然后又放回了现场,想嫁祸给林志衡。陈浩呢你为什么要打晕他他看到了我,财务主管苦笑,我只能打晕他。本来想杀了他,但我下不了手。周启棠点点头,终于解开了心中的所有疑团。他站起身:谢谢你的配合。周警司,财务主管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要小心。老板不会放过你的。三、内鬼回到办公室,周启棠发现桌上有一个新的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他和陈浩在旧码头的合影,背景里有一辆黑色面包车。照片背面只有一句话:你以为你知道真相周启棠的脸色变得凝重。他拿起电话:小张,查一下我们行动组的通讯记录,特别是昨晚。几分钟后,小张脸色苍白地跑回来:周Sir,我们的通讯被人监听了。还有,昨晚负责外围警戒的两名警员……是副署长的人。周启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一直怀疑的内鬼,竟然是副署长。把这个消息封锁,他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需要证据。四、最后的对决晚上,周启棠接到一个电话,是副署长打来的。周警司,辛苦了。明天早上九点,警署会议室,我要听你汇报整个案件的进展。好的,副署长。周启棠挂断电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第二天早上,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副署长坐在主位,目光严厉。周警司,请汇报。周启棠站起身,将一摞文件放在桌上:这是黄志强案件的完整调查报告,包括财务主管的供述和证据。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副署长:同时,我还有一份意外收获。他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副署长和地产商老板在一家私人会所密谈的画面。副署长,周启棠的声音平静,你能解释一下这段视频吗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副署长脸色铁青,刚想说话,就被冲进来的廉政公署人员戴上了手铐。根据《防止贿赂条例》,你被怀疑收受地产商贿赂,干预警方调查,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五、尘埃落定一个月后,案件终于尘埃落定。财务主管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终身监禁,地产商老板和副署长因多项罪名被起诉。林志衡洗清了嫌疑,却选择离开香港,去国外继续他的音乐事业。临行前,他给周启棠发来一封邮件:周警司,谢谢你。我终于明白,逃避过去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会用我的音乐讲述那些被忽视的故事。梁婉仪的调查报道获得了新闻奖。她在领奖台上说:真相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陈浩则开始了新的生活。他在一家NGO工作,帮助那些像他一样曾被操控的年轻人。六、尾声傍晚,周启棠独自来到元朗旧码头。海浪拍打着岸边,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金光粼粼。他想起了黄志强,那个复杂的人——既是慈善家,又是操控者。他也想起了林志衡,那个才华横溢却被过去束缚的年轻人。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建造属于自己的城堡,有些用石头,有些用沙子。石头的城堡坚固却冰冷,沙子的城堡美丽却脆弱。海浪总会来,城堡总会塌。重要的是,在海浪来临之前,你是否有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周启棠转身离开,身后的海浪依旧拍打着岸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知道,有些真相,即使被海浪冲刷,也永远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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