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默然。照萧明夷一箭射杀萧渡的架势,这手足情深的说法显然没什么说服力。但张首辅对萧明夷的话却是深信不疑。在他的印象里,太子殿下受沈皇后和卜太傅悉心教导,自幼天资聪颖,恭谨温良,不仅文课挑不出毛病,还精通骑射武艺。且此次平定海寇,军功卓绝,堪称‘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是文武百官心里的完美储君。可张首辅全然不知的是,在丹阳郡磋磨的三年,早已将萧明夷的心性彻底改变。从善如流,温良恭谨的面具下,是群臣看不见的熊熊野心。“如此说来,二皇子是早有预谋啊。”张首辅紧着眉头。有大臣义愤填膺,怒道:“陛下病重,二皇子迟迟不让援军支援丹阳郡,明摆着要致太子殿下于死地。”“海寇暴虐,若是攻破丹阳郡,必会大肆屠杀百姓!”“还好丹阳郡守住了,不然二皇子的罪孽简直罄竹难书!”激愤之余,也有小部分大臣在忐忑不安。他们曾是二皇子门下,虽未参与逼宫谋反,却在朝堂上阻止过太子殿下回京,如果太子殿下要追究,保不住乌纱帽是小,人头落地是大。金殿嘈杂。萧明夷心头莫名烦闷,稍稍抬手,群臣霎时噤声。“今晚诸位大人受惊了。”“父皇尚在病中,孤甚是担忧,就不多留诸位了,都早点回府歇息吧。”话音方落,群臣纷纷行礼告退。张首辅与卜太傅一道往外走,行至大殿门口,卜太傅回头望了眼高台上的太子,眼神格外复杂。“怎么了?”张首辅问。卜太傅无声摇头。作为教育太子十几载的老师,他自觉对太子还算了解,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夜见到的太子变了许多,具体哪里变了,他又说不出来。群臣散去,金殿很快安静下来。萧明夷负手站在高台上,狭长凤眸望着那张龙椅,眼底似有暗潮汹涌。过了良久,玄风进殿。“今日赴宴的大臣中,不乏有二殿下的党羽,殿下就这么放过他们了?”萧渡已伏诛,要不了多久,逼宫谋反的罪名就会传遍京都。至于那些在朝堂给太子殿下使绊子的大臣,依他之见,就该趁此机会一起清理干净。“不急。”萧明夷的语气散漫玩味:“孤才回京,处理得太急,容易叫京都人心不安。”“那太子殿下这会儿要去紫宸宫看望陛下么?”玄风问。那双幽邃凤眸划过一抹阴戾,萧明夷眉梢微挑,冷哼道:“孤若这会儿去紫宸宫,他还能安心养病?”天家父子,哪儿有那么多温情。更何况他今夜当着群臣的面,亲手射杀了父皇曾经倾注心血疼爱的儿子。父皇应该在恨他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今夜过后,大权在握,朝中再无人敢忤逆他了。原以为这场夺权的游戏会更腥风血雨些,没想到这么快就摆平了。无甚意思,实在乏味。恍然间,萧明夷脑海里浮现一张狡黠又娇俏的小脸。入京多日,也不知那丫头在鹤仙楼有没有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