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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第1页）

纪淮舟听着她的话，字字诛心。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毫不留恋。看着裴彧川自然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看着牧师重新露出微笑。看着裴彧川将那枚璀璨的钻戒，郑重地戴入她的无名指。看着他们在牧师最后的祝福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接吻。她的侧脸柔美而幸福，那是他穷尽一生，再也无法触及的光芒。“呃……”喉头猛地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上咽喉。“噗——！”一大口鲜血猛地从纪淮舟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晕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他眼前一黑，所有的意识瞬间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身体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重重地、像一袋破布般，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手杖滚落到一旁，发出清脆的响声。教堂内再次陷入一片混乱，惊叫声、脚步声四起。但裴绾绾，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的世界，从此与他，再无瓜葛。纪淮舟再次醒来，是在一片刺眼的洁白和消毒水的气味中。他躺在病床上，浑身像被拆开重组般剧痛，尤其是腹部和胸口。各种监控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静脉输液管将冰冷的液体一点点输入他的身体。但他感觉不到那些肉体的疼痛。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绝望和空虚，如同最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冻结了他的心脏。婚礼上的一切，如同最残酷的慢镜头，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她冰冷的眼神。她决绝的话语。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她和裴彧川的那个吻。还有他自己喷出的那口鲜血，和彻底陷入黑暗前的冰冷触感。他输了。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病房门被推开，他的心腹手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担忧和惶恐：“纪总，您醒了……医生说你急火攻心，加上旧伤撕裂，需要绝对静养……”纪淮舟的眼珠缓缓转动，看向他，眼神空洞得吓人：“她呢？”手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低声道：“裴小姐……裴小姐她……和裴彧川先生，婚礼完成后，就直接去了机场。据说是飞往私人海岛度蜜月了。裴家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纪淮舟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手下识趣地退了出去。静养？他的心都死了，养好一副破败的躯壳，又有什么用？纪氏集团因为他接连的变故和长久的缺席，开始风雨飘摇。几个蛰伏已久的对手趁机疯狂反扑，抢夺项目，挖走核心人员，股价连日暴跌，市值蒸发惊人。昔日的商业帝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倾颓。纪淮舟知道了，却毫无反应。他躺在病床上，或者后来回到那座空旷、冰冷、如同坟墓般的别墅里，对一切漠不关心。他的身体在医生的全力救治下，勉强保住了命，但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阴雨天，腹部的伤口会钻心地疼，如同有无数根针在反复穿刺。他的身体机能大不如前，昔日能轻松制服几个保镖的强悍体魄和战斗力，彻底成为了过去。他甚至需要长期服用强效的止痛药和稳定情绪的精神类药物，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但他的精神，却早已半疯半癫。时而清醒。清醒时，他就让手下想尽办法，去偷拍裴绾绾的照片。她在海岛沙滩上散步的背影，她和裴彧川在街头咖啡馆相视而笑的侧脸，她怀孕时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推着婴儿车的样子……一张张，模糊的，清晰的，都被他打印出来，贴满了整个卧室的墙壁。他每天就对着这些照片，自言自语。“绾绾，今天天气很好，你出门了吗？”“绾绾，你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绾绾，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裴彧川……他有没有让你不开心？”时而狂躁。狂躁时，他会砸烂别墅里一切能砸的东西。那些昂贵的古董花瓶，那些曾经和绾绾一起挑选的装饰，那些她留下的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全都在他的怒火和绝望中化为碎片。他会在深夜发出痛苦不堪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吓得佣人们不敢靠近。他彻底被困在了自己亲手编织的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财富、权势、地位，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活着，更像是一种永恒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