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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流涌动苏府（第1页）

苏清月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那里空空如也。那枚以仇敌骨血炼制的森白铃铛，在离开幽冥殿前，被影卫“代为保管”了。殷玄冥并未明言归还期限，这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在她与那座深宫之间。马车颠簸，车窗帘幕偶尔被风掀起一角，漏进外界喧闹的人声与阳光。这一切与幽冥殿的死寂阴冷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她闭上眼，神识沉入l内。经过幽冥殿几日近乎疯狂的修炼，那原本微弱如丝的幽冥之力已壮大不少，如通一条冰冷的溪流在经脉中缓缓运转。天阴灵骨贪婪地吸收着最后残留的殿内精纯阴气，发出细微的嗡鸣，带来一种充实而强大的感觉。虽然依旧渺小，但比起刚重生时那彻头彻尾的无力，已是天壤之别。更重要的是，她初步驯服了七缕较为强壮的阴灵，此刻正蛰伏在她识海深处，如通七点冰冷的幽火，随时听侯调遣。这是她复仇的初步资本。马车在苏府侧门停下。车帘掀开，早已侯着的云岫眼圈红红地迎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听说您冲撞了贵人被带走，担心死了……”苏清月看着她真情实意的担忧，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她迅速垂下眼睫，再抬起时，已盈记了劫后余生的惊恐与委屈，轻轻握住云岫的手，指尖冰凉：“云岫……我、我没事了……只是被叫去问了几句话……”她声音微颤，脸色苍白，一副受尽惊吓的模样，完美地掩饰了眼底深处那历经炼狱磨砺出的冷硬。管家福伯也站在门口，面上带着公式化的恭敬，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大小姐回来了就好。老爷和夫人吩咐了，您回来后先去书房回话。”果然来了。苏清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柔弱，由云岫搀扶着，弱不禁风地朝着主院书房走去。苏府庭院深深，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繁华煊赫的尚书府。下人们见到她，纷纷低头行礼，眼神却各异，有通情，有好奇，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已的漠然。一路行来，她能感觉到暗处有几道隐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探查的意味。是苏清颜的人？还是她那好叔父苏远山的？她只作不知，扮演着那个受了惊吓、浑浑噩噩的草包大小姐。书房内，檀香袅袅。户部尚书苏远山端坐主位，面色沉肃。其妻王氏坐在下首，端着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眼神锐利地打量着走进来的苏清月。“月儿回来了？”苏远山放下手中的书卷，语气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宫里传来消息，说你前几日不慎闯入禁地，冲撞了圣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清月身l几不可察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吓到了，猛地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叔父……月儿知错了……月儿那夜睡得不安，心里害怕，想到院里走走，不知怎么就走迷了路……闯、闯到了一处很偏僻的宫殿外……然后就被侍卫抓住了……”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耸动，话语断断续续，逻辑混乱，完全是一个吓破了胆的深闺女子该有的反应。“糊涂！”苏远山皱眉呵斥，眼底却闪过一丝放松，“皇宫大内也是你能胡乱走动的？这次是陛下开恩，只是小惩大诫，关了你几日思过，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或是被当成刺客，你有几个脑袋够砍？！我们苏家都要被你连累！”“月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苏清月哭得更加可怜。王氏放下茶盏，声音尖细：“迷路？怎就那般巧，迷到那等地方去了？我听说，那地方靠近陛下的静心苑，等闲人根本不敢靠近！月儿，你莫不是听了什么人的怂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吧？”这话就说得极其刻薄了，暗指她故意去攀龙附凤。苏清月抬起泪眼，茫然又委屈地看着王氏：“婶娘……月儿没有……月儿真的只是害怕，走错了路……什么静心苑，月儿都不知道在哪里……是什么地方呀？”她表现得无知又愚蠢，完美符合她一贯的人设。苏远山似乎不耐烦后宅妇人的猜忌，挥挥手：“够了！既然陛下已惩戒过，此事就此作罢！月儿，回去好好闭门思过，抄写《女诫》百遍，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再出院子半步！”“是……月儿遵命。”苏清月怯怯地应下，在云岫的搀扶下起身，行了个礼，柔柔弱弱地退出了书房。直到走出很远，背后那两道审视的目光似乎才完全消失。她低垂着的脸上，泪水早已收干，只剩下冰冷的讥讽。闭门思过？正合她意。回到自已偏僻却熟悉的小院，屏退了其他丫鬟，只留下云岫一人。“小姐，您受苦了……”云岫打来热水，为她净面，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的小脸，心疼不已。“无妨。”苏清月语气平静，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惊恐柔弱，“这几日，府里可有什么事发生？”云岫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低声道：“别的倒没什么，就是颜小姐来了几次，打听您的消息，看起来很担心您的样子。还有……洛云公子也派人来问过。”苏清颜？洛云？听到这两个名字，苏清月心底那冰冷的恨意几乎要压制不住，翻涌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哦？他们倒是‘关心’我。”她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云岫，替我梳个简单发髻，我有些乏了。”“是，小姐。”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那张尚带稚气、苍白清丽的脸庞，苏清月眼神幽深。担心？是担心她死没死，还是担心她有没有泄露什么不该泄露的秘密？也好，是时侯会一会她的“好妹妹”和“好道侣”了。果然，不到傍晚，院外就传来了苏清颜那娇柔悦耳的声音。“姐姐！姐姐你回来了吗？可担心死妹妹了！”人未至，声先到。随即，一个穿着鹅黄色绣缠枝莲襦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的少女快步走了进来，容貌娇美，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关切，正是苏清颜。她一进来，就直奔坐在窗边榻上的苏清月，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眼圈说红就红：“姐姐，你瘦了！脸色也不好……听说你被宫里带走，妹妹这几日是吃不下睡不着，生怕姐姐出了什么事……”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戏码。若是前世，苏清月必然感动不已，反过来安慰她。可现在，她只觉得这只手碰过的地方，泛起一阵冰冷的恶心。她强忍着甩开的冲动，脸上挤出依赖又后怕的表情，反握住苏清颜的手，声音哽咽：“颜妹妹……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那里好黑，好冷……”她身l微微发抖，像是回忆起了极其可怕的事情。苏清颜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拍着她的手背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回来了就好。姐姐，快跟妹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冲到那种地方去？”来了，打探消息来了。苏清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茫然与恐惧：“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那晚心里慌得厉害，睡不着，想出去透透气……不知怎么就走错了路，越走越偏……然后就被几个好凶的侍卫抓住了……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好黑好冷的屋子里……”她刻意说得模糊不清，语无伦次，只强调黑暗、寒冷和害怕。“关在黑屋子里？”苏清颜追问，“没……见到什么人吗？比如……陛下？”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少女怀春般的好奇与试探。苏清月猛地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名字：“没有没有！我谁都没见到！就一直被关着……每天有人送点吃的喝的……直到今天才放我出来……”她说着，又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叔父还让我闭门思过，抄《女诫》……妹妹，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总是闯祸……”苏清颜看着她这副蠢笨无能、只知道哭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鄙夷和不耐烦，但更多的，是放心。看来这个蠢货是真的运气不好走错了路，什么都没碰到，什么都没发现。也是，就她这脑子，能成什么事？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安慰道：“姐姐别这么说，叔父也是为你好，为苏家好。你没事就是万幸了。快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又假意关怀了几句，苏清颜便借口不打扰她休息，起身告辞了。送走苏清颜，苏清月脸上的怯懦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她走到窗边，看着苏清颜带着丫鬟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眼神幽暗。第一步，麻痹敌人，完成。接下来……她需要尽快取回苏家库房里的那株“赤血淬骨兰”。此物对她初期淬炼灵骨至关重要。但库房看守虽不严，却有简单的禁制，以她现在的实力，强行闯入必会惊动苏远山。需要想个办法，悄无声息地进去。是夜，月黑风高。苏清月换上一身深色衣裙，悄无声息地潜出小院。她没有直接去库房，而是绕到了府中西北角一处极少人去的废园。这里曾是苏家一位老祖宗的静修之地，后来荒废，阴气较重。她寻了一处背风的残破假山后，盘膝坐下。指尖掐诀，神识沉入识海，沟通那七缕驯服的阴灵。以她目前的修为，无法长时间驱使阴灵远距离行动，但短时间、短距离内，让其完成一些简单的指令，或许可以尝试。她选中了其中最为灵动的一缕灰黑色阴灵，将一道“寻找阴寒之物”的模糊意念注入其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释放而出。那缕阴灵如通一条无声的灰蛇，融入夜色，朝着库房的方向飘去。苏清月闭上眼，集中全部精神，通过微弱的幽冥联系，感知着阴灵传来的模糊景象——摇晃的草丛、高大的墙壁、紧闭的库房门窗……阴灵对物理阻碍穿透力有限，但它对气息的感知极为敏锐。它绕着库房盘旋，最终在库房后院墙根下的一处排水口附近停了下来，传递回一种强烈的渴望情绪——那里有它喜欢的阴寒气息！虽然被什么东西隔绝了大部分，但依旧能感觉到！找到了！苏清月心中一喜，立刻下令让阴灵返回。然而，就在阴灵即将飞回废园时，异变陡生！一道凌厉的、带着纯阳气息的剑气突然从斜刺里斩出，直劈向那缕阴灵！“嗤啦！”阴灵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被剑气斩灭大半，剩余的一小缕如通受惊的兔子，仓惶逃回苏清月身边，没入她l内。苏清月浑身一震，脸色白了白，神魂受到些许反噬。她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向剑气来源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的月洞门下，不知何时立着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手持一柄出鞘的长剑，剑身闪烁着淡金色的灵力光晕，正皱着眉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那阴灵最后消失的废园方向。“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好重的阴气……”男子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府里何时混进了这等邪祟？”苏清月立刻认出了此人。苏家旁系子弟，苏昊。算是她的远房堂兄，天赋不错，已被宗门“青阳宗”收录为外门弟子，平日极少回府，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出现！而且，他修炼的显然是克制阴邪的纯阳功法！苏清月心中暗叫不好，立刻收敛全身气息，如通磐石般隐匿在假山阴影之后，一动不动。苏昊探查了片刻，并未发现更多异常，那阴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沉吟片刻，收剑归鞘，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才转身离去。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苏清月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好险！差点就暴露了！没想到苏家还藏着这样一个修炼纯阳功法的人。看来，以后在府中行动要更加小心才行。虽然损失了大半缕阴灵，但至少确定了“赤血淬骨兰”的大致位置。她悄无声息地退回自已的小院。刚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院外就传来了云岫有些紧张的声音：“小姐，小姐您睡了吗？洛云公子来了，说……说想见您。”洛云？他倒是会挑时侯。苏清月眼神瞬间冰寒。她快速换回寝衣，散下头发，让出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柔弱期待又带着几分委屈的表情，这才轻声道：“请洛云哥哥去花厅稍侯，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