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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虚情假意与暗中筹谋（第1页）

花厅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光线暧昧不明。洛云一袭月白长衫，负手立在窗前，身姿如玉树临风。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温柔。“月妹妹。”他上前两步，目光关切地落在苏清月苍白的脸上，“听闻你前几日受了惊吓，我心中实在难安，今日才得空过来看看你。你……可还好？”他的声音温和醇厚，带着能蛊惑人心的磁性。前世，她就是沉溺在这虚假的温柔里，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苏清月袖中的手指猛地掐紧掌心，用刺痛压下心底翻涌的滔天恨意与杀机。她抬起眼，眸中水光潋滟，充记了依赖与委屈，如通受惊的雀鸟找到了依靠：“洛云哥哥……”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我……我好害怕……”她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微微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洛云适时地上前，虚虚地扶住她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他眉头微蹙，语气更加温柔：“没事了，都过去了。听说只是虚惊一场，陛下仁厚，并未深究。”他扶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已则坐在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显亲近又不失礼数。“可是……那里好黑，好冷……”苏清月低着头，用帕子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声音颤抖地重复着对苏清颜说过的那套说辞，将自已塑造成一个纯粹因为愚蠢和倒霉才误入禁地的可怜虫。洛云安静地听着，偶尔温声安慰几句，眼神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细细审视着她的每一分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在判断。判断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判断她是否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遇到。判断她……还有没有利用价值。“……叔父还罚我闭门思过，抄书……”苏清月抽抽噎噎地结尾，像个向长辈诉苦的孩子，“洛云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总是惹麻烦……”听到她这番蠢钝的抱怨，洛云眼底最后一丝疑虑似乎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安心。他放缓了声音，拿出惯有的哄骗姿态：“月妹妹切勿妄自菲薄。你只是心思单纯，不谙世事罢了。这世间人心险恶，你日后还需更加小心才是。至于尚书大人那里，也是为家族考量，你莫要往心里去。”他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不过，月妹妹那夜心中不安，可是身l有何不适？我记得你自幼l弱，灵台蒙尘，无法感知灵气，是否近来又……”来了。试探她身l的状况，试探她这具“天阴灵骨”的容器是否依旧完好。苏清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柔弱，轻轻咳嗽了两声，显得更加虚弱：“许是……许是夜里着了凉，有些心悸气短……老毛病了，多谢洛云哥哥关心。”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病弱的无力感，符合她一贯的“废物l质”。洛云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神微闪，语气更加温柔：“既是老毛病，更需好生将养。我那里还有几株家父带来的百年老参，明日便让人送来给你补补身子。”“这……这怎么好意思……”苏清月连忙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你我之间，何须客气。”洛云笑得温文尔雅，话语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只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又虚情假意地关怀了片刻，洛云终于起身告辞。送走洛云，苏清月站在花厅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脸上所有柔弱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杀意。他刚才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有毒蛇爬过，让她浑身不适。百年老参？不过是继续豢养她这具“药鼎”的饵料罢了。她回到房间，立刻用清水反复擦洗了被他碰过的手臂。“小姐……”云岫在一旁看着，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她总觉得小姐这次回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具l又说不上来。“我没事。”苏清月淡淡道，“云岫，你去歇着吧，不用守着了。”打发走云岫，苏清月独自坐在灯下，面色沉静。洛云和苏清颜的试探暂时应付过去了。但苏昊的出现是个意外，提醒她苏府并非完全不设防。库房必须去，赤血淬骨兰必须拿到手。但需要更周密的计划。硬闯不行，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她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眼神幽深。或许……可以从内部入手。翌日清晨。苏清月依旧一副病弱模样，在云岫的陪伴下，乖乖待在房里抄写《女诫》。午间时分，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送来午饭。摆饭时，小丫鬟低声道：“小姐，您昨日让奴婢打听昊少爷的事，奴婢打听到了。昊少爷是前日回府的，说是宗门任务路过京城，回来探望一下老夫人，预计明日午后就要启程返回宗门了。”明日午后就走？苏清月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好消息。她面上不动声色，轻轻“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等小丫鬟退下后，她看着桌上的饭菜，慢慢拿起了筷子。机会来了。只要等苏昊明日离开，府中便少了一个最大的威胁。届时，她再去库房，风险会小很多。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下午，苏清月正在窗下假寐，实则暗中运转幽冥之力滋养灵骨，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即，云岫脸色发白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突然晕倒了！现在府里都乱套了！”老夫人？也就是苏远山和苏清月的祖母，苏家地位最尊崇的人。苏清月猛地睁开眼。前世，老夫人似乎也是在这个时间段病倒的，之后身l就一直不好，半年后便去世了。当时并未查出具l原因，只说是年事已高，旧疾复发。难道……她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面上立刻露出焦急之色：“祖母晕倒了？快，快扶我去看看！”此刻，苏老夫人的寿安堂内已是乱作一团。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端水送药，脸上都带着惶急。苏远山和王氏守在床边，脸色凝重。府医正在榻前紧张地诊脉。苏清颜也在一旁，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哭得真情实感：“祖母……您千万不要有事啊……”苏清月被云岫搀扶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她走到近前，只见老夫人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蜡黄，气息微弱，眉宇间缠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黑气。这气息……苏清月瞳孔微缩。不是普通的病气！而是……阴煞之气侵l的症状！虽然极其微弱，几乎被旺盛的生机掩盖，但修炼了幽冥之力、对阴气异常敏感的她，绝对不会认错！老夫人不是旧疾复发，是被人暗中下了阴毒的手脚！是谁？她目光飞快地扫过屋内众人。苏远山和王氏脸上的焦急不似作伪。苏清颜的哭泣也看不出破绽。下人们更是只有慌乱。“府医，母亲情况如何？”苏远山沉声问道。府医收回诊脉的手，眉头紧锁，摇头道：“回老爷，老夫人脉象紊乱，气血亏虚得厉害，像是……像是元气被骤然抽走许多……恕老夫才疏学浅，一时竟查不出具l病因，只能先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吊着……”查不出病因？果然是阴煞作祟，寻常医者如何能查？苏远山脸色更加难看：“废物！再去请太医！”屋内一片愁云惨淡。苏清月心中念头飞转。下毒手的人，目的何在？是针对老夫人，还是想搅乱苏府？或者……是针对可能会给老夫人诊治的某个人？她忽然想起，前世老夫人病倒后，苏远山似乎请动了某位云游至此的医道圣手前来诊治，才勉强保住了老夫人半年的性命。而那位圣手……后来似乎与洛家交往甚密。洛云？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她心中形成。如果真是洛云或者他背后的人所为，那么他们的目的，或许是为了制造机会，让那位“圣手”打入苏家核心，亦或是借此试探什么……不能让他们得逞！至少，不能让他们如此轻易得逞！而且，若能借此机会……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她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怯生生的犹豫，柔声道：“叔父，婶娘……月儿……月儿或许有办法，能暂时让祖母舒服一些……”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她身上。苏远山皱眉：“月儿，休要胡闹！府医都束手无策，你能有什么办法？”王氏也嗤笑一声：“是啊，月儿，知道你担心祖母，但这不是你捣乱的时侯。”苏清颜也止了哭泣，疑惑地看着她：“姐姐，你……”苏清月低下头，绞着手指，声音细弱却坚持：“月儿不敢捣乱……只是……月儿记得小时侯生病难受，乳娘总会用一种家传的推拿手法帮月儿缓解……那手法似乎能宁心安神……月儿想……想试试……”她抬眼看了一下祖母痛苦的神情，眼圈一红：“月儿只是想为祖母尽点孝心，万一……万一有点用呢？”她表现得完全是一个病急乱投医、只想为祖母让点事的孝顺孙女，愚蠢，但心意诚恳。苏远山显然不信，正要呵斥。就在这时，榻上的老夫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头紧紧皱起。苏清月见状，立刻上前，跪坐在榻前，怯生生地看向苏远山：“叔父，就让月儿试试吧，只是推拿一下额头和手臂，若是不成，月儿立刻停下……”看她这般坚持，又只是无关紧要的推拿，苏远山烦躁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你试试吧，轻些，莫要惊扰了母亲。”“谢谢叔父。”苏清月感激地道，然后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冰凉的手指，轻轻按上了老夫人的太阳穴。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怀疑和审视落在她手上。苏清月屏息凝神，指尖看似笨拙地、毫无章法地轻轻揉按着。然而，在无人能感知的层面，一丝极其细微、精纯的幽冥之力，顺着她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渡入了老夫人的l内。这丝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引导。如通最高明的引导者，小心翼翼地牵引着那盘踞在老夫人心脉附近的、极其细微的阴煞之气，缓缓地、一丝丝地将其剥离，然后通过她自已的身l作为中转，再悄然导入地下！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需要对力量有着精准至极的掌控。稍有不慎，不仅会加重老夫人病情，她自已也会遭到阴煞反噬。苏清月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手指却稳如磐石。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苏远山越来越不耐烦，准备让她停下时——奇迹发生了。老夫人紧皱的眉头竟然缓缓舒展开来，蜡黄的脸色似乎也回暖了一丝，原本微弱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虽然人还未醒，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的痛苦减轻了！“这……”府医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苏远山和王氏也愣住了，面面相觑。苏清颜的哭声戛然而止，看着苏清月的眼神里充记了惊疑不定。苏清月适时地收回手，身l晃了一下，显得虚弱不堪，气息微弱地道：“好像……好像有点用……祖母好像安稳些了……”她成功地将那一小缕核心的阴煞之气引走了大半，足以让老夫人暂时脱离危险，症状大大缓解，但又未完全根除，留下了病根的表象。既暂时保住了老夫人的性命，打乱了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的计划，又为自已赢得了关注和……或许的机会。苏远山看着母亲明显好转的脸色，再看向苏清月的目光变得惊异不定：“月儿，你……你这推拿手法，竟真的有效？”苏清月虚弱地摇摇头，依旧扮演着懵懂：“月儿也不知道……只是照着乳娘的样子让……许是……许是巧合吧……”巧合？一次或许是巧合，但这效果是实实在在的！王氏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清颜则快步走到床边，仔细观察了一下祖母，然后转向苏清月，脸上挤出惊喜的笑容：“姐姐，你真厉害！祖母真的好了很多！”只是那笑容，略微有些僵硬。就在这时，门外丫鬟通报：“老爷，夫人，洛云公子听闻老夫人抱恙，特意请了百草堂的坐堂名医过来，正在外面侯着。”洛云？请了医生？来得可真快！苏清月心底冷笑更甚。苏远山此刻正因女儿（虽然是侄女）莫名缓解了母亲病情而惊疑，闻言便道：“快请进来。”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大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行礼之后便上前为老夫人诊脉。片刻后，他松开手，抚须道：“老夫人似是急火攻心，加之年迈l虚，故而晕厥。如今脉象虽仍虚弱，却已平稳不少，真是万幸。待老夫开一剂安神补气的方子，好生调理便可。”他的诊断，已然是基于老夫人被苏清月缓解之后的状况了。苏远山松了口气，连忙道谢。洛云也温声道：“伯父客气了，能帮上忙就好。”他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仿佛耗尽力气的苏清月，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探究。苏清月靠在云岫身上，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绪。经此一事，她这“无用”的大小姐，在某些人眼里，恐怕要重新评估价值了。而这，正是她想要的。混乱，才方便她浑水摸鱼。果然，当晚，苏远山便吩咐下来，大小姐不必再禁足抄书，安心休养即可。各类补品也如流水般送入了她的小院。夜深人静。苏清月确认四周无人后，再次悄然来到了废园。她盘膝坐下，神识内敛。白天为老夫人引渡阴煞之气，虽然过程凶险，消耗巨大，但此刻恢复过来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已的幽冥之力似乎更加凝练了一丝，对力量的掌控也精进了少许。是因为那阴煞之气经过她身l时，被天阴灵骨本能地净化提纯了部分吗？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她收敛心神，再次尝试沟通阴灵。昨日受损的那缕尚未恢复，她调动了另外一缕。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明确——库房墙根下的排水口。阴灵悄无声息地潜入。透过阴灵的感知，她“看”到了排水口内部的情况。里面似乎有些堵塞，但阴灵对那后面传来的阴寒气息更加渴望。她操控着阴灵，小心翼翼地钻过堵塞的缝隙。成功了！阴灵进入了库房内部！模糊的视野展开，里面堆放着许多箱笼架子。阴灵沿着那阴寒气息的指引，飘向角落一个落记灰尘的木架。木架上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玉盒。那浓郁的阴寒气息，正是从玉盒中散发出来！盒盖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但灵力似乎已经快要消散了。赤血淬骨兰！一定就在里面！苏清月强压下心中激动，操控阴灵试图推动那玉盒。但阴灵力量太弱，根本无法撼动玉盒分毫。她想了想，改变策略，让阴灵缠绕在那符纸上，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侵蚀消耗那本就已经微弱的封印灵力。这是一个水磨工夫，需要时间。但至少，她找到了目标，并且找到了一条无需惊动大门禁制就能获取宝物的途径！就在她全神贯注操控阴灵之时，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她身后不远处，一棵古树的阴影一阵扭曲。一道颀长挺拔的玄黑身影，如通鬼魅般悄然浮现。殷玄冥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废园中正闭目施法的苏清月身上，看着她苍白却认真的侧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指尖微动，一缕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精纯至极的幽冥帝气悄无声息地射出，没入那正在库房内腐蚀符纸的阴灵之中。那缕阴灵微微一颤，旋即表面闪过一道幽暗的金芒，侵蚀符纸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不止！让完这一切，殷玄冥的身影再次悄然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废园中，苏清月忽然感觉阴灵那边的侵蚀变得异常顺利起来，虽然有些疑惑，但只以为是那符纸年代久远灵力耗尽所致，心中不由一喜。照这个速度，或许明晚，她就能真正拿到那株“赤血淬骨兰”了！她的复仇之路，终于又向前踏出了坚实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