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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我爹说,家道中落,出门在外,少说话,多看戏。我叫喻知之,书画大家喻道子的不肖后人。如今喻家就剩个空壳子,靠我修补些古画古籍,勉强糊口。京城首富钱万金在自家别业办雅集,递了帖子来,我不能不去。这种地方,是攀附权贵的好机会,也是一步踩错就万劫不复的修罗场。他们抬出一幅画,说是前朝画圣吴道玄的《八十七神仙卷》失传的副本。满堂喝彩,人人吹捧,连当世大儒高颂都抚掌称绝。我看着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帮人,瞎得真整齐。我没想惹事,真的。我只是没管住嘴,轻轻叹了一句。就这一句,把天给捅破了。1。一池子假名士钱万金的别业叫听松,可园子里一棵松树都没有,全是些刚移栽过来、蔫头耷脑的奇花异草。风一吹,那股子混杂的香气,熏得人脑仁疼。我跟着个小厮,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周围全是绫罗绸缎,男男女女,一个个端着架子,手里拿把扇子,扇出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子酸腐味。这就是我爹嘴里的雅集。说白了,就是一群有钱有闲的人,凑一起显摆自己多有文化。我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混个脸熟,看看能不能接到点修补古籍的活儿。喻家的招牌虽然倒了,手艺还在。小厮把我引到水榭,就躬身退下了。水榭里人最多,也最吵。钱万金,京城新晋的首富,靠贩私盐起的家,现在洗白了,拼了命地想往文人圈子里钻。他穿着一身亮紫色的绸衫,腰带上那块玉,大得能当砖头使。他站在人群中间,嗓门也最大。各位,各位!静一静!他拍着手,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今日请大家来,是为了一同品鉴一件稀世珍宝!他旁边站着一个人,瘦长条,山羊胡,一脸清高。这人我认识,高颂,当世有名的大儒。听说他学问做得不怎么样,捧人的功夫一流。高颂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咏叹调的语气说:钱公高义,得此神品,不愿私藏,邀我等共赏,实乃我辈之幸事啊!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钱公真是风雅!我等今日有眼福了!我找了个角落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是凉的,正好。这地方太燥热。我看见钱万金对下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健仆抬着一个长长的紫檀木盒子走上前来。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跟饿了三天的狼看见肉一样。钱万金故意卖着关子,慢悠悠地走过去,亲手打开了盒盖。一瞬间,满室寂静。他从盒子里抽出一卷画轴,缓缓展开。画上是浩浩荡荡的神仙仪仗,人物众多,衣带飘飞,气势磅礴。画圣吴道玄,《八十七神仙卷》副本!钱万金的声音都在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怕把画给抖坏了。我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这画,确实有气势。笔力也模仿得有七八分像。但它不对劲。非常不对劲。2。皇帝的新画天哪!真是吴道玄的手笔!这线条,这气韵,绝了!一个穿着蓝色衫子的中年人抢先喊了出来,好像喊慢了就显得他没文化。高先生,您给瞧瞧钱万金一脸得意,把目光投向高颂。高颂走上前,装模作样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放大镜,对着画看了半天。其实隔着那么远,他能看清个鬼。他直起身,抚着胡子,闭上眼,摇头晃脑了半天,才开口:此画,笔法遒劲,如锥画沙,深得吴公‘兰叶描’之精髓。观其人物,虽众,然神态各异,栩栩如生。衣袂飘举,临风欲飞,‘吴带当风’之神韵,尽显于此。更难得的是这画绢,色泽古旧,包浆自然,确是前朝之物无疑。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此乃真迹,绝无半分虚假!哗——人群炸开了锅。钱万金脸上的笑,咧得快到耳根了。他对着众人拱手:高先生谬赞了!钱某也是机缘巧合,花了……咳,花了重金,才从一位海外归来的故人手中购得此画。能得此宝,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他嘴上说着幸会,那神态,分明在说:你们这群穷鬼,开开眼界就行了。我低头喝茶,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幅画。我爹从小就拿我祖宗喻道子和吴道玄的画给我当识字卡。吴道玄的画,我闭着眼都能摸出笔锋的走向。这幅画,画得很用力,太用力了。吴道玄的线条是自信,是浑然天成,不是这种刻意模仿的僵硬。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非要模仿大人跑步,步子迈得很大,但根基不稳。最要命的是,有好几处地方,作画的人为了掩盖自己笔力不足,用了些取巧的淡墨晕染。这是我们喻家后人才会用的小技巧,吴道玄那个时代,根本没这种画法。这画,是假的。而且,是个行家做的假。一个懂吴道玄,也懂我们喻家画技的行家。这就有意思了。我继续喝茶,看着这群人围着一幅假画,用尽毕生所学的词汇去赞美它。场面很滑稽。高颂还在滔滔不绝:你们看这主神的神态,庄严中带着悲悯,这是何等的境界!还有这力士,肌肉虬结,力拔山兮,又是何等的气魄!钱万金听得手舞足蹈,好像这画是他自己画的一样。有个年轻书生凑趣道:钱公,此画一出,京城之内,再无人敢称收藏大家了!哪里哪里,虚名而已,虚名而已!钱万金嘴上谦虚,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我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不是我想惹事,是这茶,实在太难喝了。我想去换一杯。我得从那群人旁边绕过去。就在我经过那幅画的时候,一阵风从湖面上吹来,吹得画卷微微晃动。画上一个仙女的裙摆,正好对着我。我停下脚步。就是这儿。这裙摆上的一条衣带,画错了。3。一句话,风停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着那条衣带,看得入了神。作伪的人很聪明,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主要人物和笔法上,这种边边角角的细节,他疏忽了。或者说,他的知识储备,还不够。我看得太专注,没留意到周围的吵嚷声渐渐停了。等我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看着我。钱万金的笑脸僵在脸上:这位姑娘,可是对这画有什么高见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在他看来,一个穿着朴素、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站在这幅神品面前,不跪下磕头就算了,还敢站着发呆,简直是大不敬。高颂也眯着眼看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轻蔑。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成焦点了。我爹的嘱咐在耳边回响:少说话。我赶紧低下头,福了一福:小女子失礼了。只是……只是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画工,一时看痴了,望钱公和各位先生恕罪。这话是标准的场面话,既捧了画,也给了自己台阶下。钱万金的脸色好看了些。哪个卖弄的人,不喜欢听奉承呢哦那姑娘不妨说说,此画精妙在何处啊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姓周,是礼部的一个小官,最会看人下菜碟。他这是要我当众出丑。我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是刚才在撒谎,是存心搅局。我要是说得太好,又显得我比高颂还有眼光,把高颂给得罪了。真是个两难的境地。我脑子飞快地转着。直接说画是假的,不行。钱万金花了血本,我当众打他的脸,他能让我活着走出这个园子我得换个法子。一个既能点出问题,又不会引火烧身的法子。我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怯和真诚,指着画上那个仙女说: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敢妄言。只是看着这位仙子的衣带,觉得……画得真好。这话一出,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算什么评价夸一句画得好三岁小孩都会说。周主事嗤笑一声:还以为什么高见,原来就是一句画得好。我没理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听清:小女子尤其佩服画师对细节的考究。比如这衣带的样式,采用了双层对褶,尾端还缀着小小的流苏结。这种样式,华美繁复,特别能衬托出仙家的飘逸。我说得很慢,像是在由衷地赞叹。高颂捻着胡须,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我的肤浅见解。钱万金也松了口气,觉得我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瞎咋呼而已。然后,我话锋一转,用一种带着点困惑和天真的语气,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旁边的人:只是……我前几日在家中翻看《舆服志》,记得上面记载,咱们前朝天宝年间,宫中贵女们最时兴的衣带样式,好像是单层垂挂,叫做‘天风带’,取义临风飞举。这种双层对褶的结带法,似乎……似乎是五十多年后,到了晚唐才从西域传过来的样式。或许,是小女子记错了说完,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眼神里充满了我读书少,你们别骗我的无辜。水榭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嗡嗡作响的人声,没了。连湖面上的风,好像都停了。4。高先生,该您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刚才还在夸赞神韵气魄的那些名士,现在一个个张着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钱万金脸上的肥肉开始不自觉地抽动,他的眼神从得意洋洋,变成了惊疑不定。周主事那张白净的脸,先是涨红,然后变得铁青。全场的焦点,从我身上,转移到了高颂身上。是啊,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我说的话,可以是记错了,可以是胡说八道。但高颂不一样。他是当世大儒,是刚才拍着胸脯给这幅画打包票的权威。《舆服志》这种典籍,他不可能没读过。衣带款式的变迁,对于一个研究历史和文化的大儒来说,应该是常识。现在,我这个小丫头提出了一个如此具体、如此专业的问题,所有人都等着他来解答。高颂的脸色很难看。他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手里的扇子,唰地一下打开,又飞快地合上,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恐惧。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钱万金可等不了。他花的是真金白银,现在可能买了个假货,他比谁都急。高先生!钱万金的声音有点变调,这……这位姑娘说的,可是真的高颂干咳了两声,试图稳住阵脚:咳咳……这位姑娘,想必是记岔了。艺术创作,讲究的是神似,而非形似。画圣作画,偶尔会加入一些自己的想象,进行艺术加工,这……这不足为奇。这话说得,很没底气。艺术加工,真是个万能的借口。我没再说话。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是他们狗咬狗的时间。我微微垂下头,做出一副恭敬聆听教诲的样子。但有个年轻书生,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他刚才吹捧得最厉害,现在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他不依不饶地追问:高先生,晚生也读过《舆服志》,那位姑娘说的,好像……好像确有其事。画圣再如何加工,也不至于凭空捏造一个五十年后才出现的服饰吧这……这不是未卜先知了吗这话说得,够诛心的。高颂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你!他指着那个年轻书生,气得手都发抖,黄口小儿,懂什么!这是艺术!艺术!他越是激动,就越显得心虚。钱万金不是傻子,他看着高颂的反应,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盯着那幅画,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高颂,他连先生都不叫了,直呼其名,你再给我仔仔细细地瞧瞧!高颂被逼到了墙角。他硬着生生地走到画前,拿起放大镜,手抖得连画都对不准了。水榭里的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位大儒,如何收场。我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把自己藏在了一根柱子后面。好戏,才刚刚开始。我有一种预感,这幅画背后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5。一块墨,定了音data-fanqie-type=pay_tag>高颂对着画,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他不是在看画,他是在想词儿。钱万金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他魁梧的身躯站在高颂背后,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终于,高颂放下了放大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对着钱万金,一脸沉痛地拱了拱手:钱公,是老夫……是老夫看走眼了。他竟然认了!我有点意外。我以为他会抵赖到底。看来,这老狐狸知道,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再狡辩只会让自己更难堪。他这是想断尾求生。钱万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此画……虽形神兼备,但在细节处,确有瑕疵。高颂低着头,不敢看钱万金的眼睛,方才那位姑娘所言,确凿无误。是老夫学艺不精,一时被这磅礴的气势所蒙蔽,险些……险些让钱公蒙受损失。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从一个鉴定人,变成了一个差点被蒙蔽的受害者。还顺便把我当成了他醒悟的台阶。高手。钱万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高颂的鼻子骂道:你……你个老匹夫!我花了五十万两白银!五十万两!你现在跟我说你看走眼了五十万两!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我心里也惊了一下。这个价钱,足以买下京城里十座我这样的宅子了。钱万金这次真是下了血本。钱公息怒,钱公息怒!高颂连连作揖,老夫也是被人骗了!卖画给您的那位朋友,想必也不是什么善类啊!他开始祸水东引了。钱万金一把推开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水榭里来回踱步。五十万两……我的五十万两……他喃喃自语。突然,他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看向我。我心里一紧。你!你过来!他冲我吼道。我没办法,只能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你又是谁你怎么知道这画是假的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你是不是跟那卖家一伙的,故意来拆台的这话问得,真是……符合他的智商。我还没开口,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周主事又阴阳怪气地开口了:是啊,钱公,这事儿蹊跷得很。一个黄毛丫头,眼光比高先生还毒谁信啊。说不定,是某些人做局,想敲您一笔呢。他这是想把火往我身上引,好让他自己从吹捧假画的尴尬中脱身。一时间,好几道不善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这事,不说清楚是走不了了。我走到画前,抬起手,但没有触碰画卷,只是虚指着画上一处山石的背阴面。钱公,各位先生,请看这里。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指的地方。那是一片不起眼的暗色。这处背阴,画师用的是松烟墨。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松烟墨色泽黑润,但微有光泽。吴道玄那个年代,制墨工艺所限,松烟墨产量极低,价格堪比黄金,只用于点睛或题跋等最关键之处。像这样大面积地用来画山石暗部,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奢侈。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更重要的是,这种泛着幽幽蓝光的松烟墨,是宋代制墨大家潘谷的独门绝技,人称‘潘谷墨’。吴道玄是前朝人,他……无论如何,也用不上一百年后才被发明出来的墨。我说完,整个水榭,死一般的寂静。如果说,衣带的样式,还可以用艺术加工来狡辩。那么,墨的年代,就是铁证。这是穿越时空的作伪,是关公战秦琼,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次,再也没人敢质疑了。高颂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他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连站都站不稳了。6。谁是那个局钱万金呆呆地看着那幅画,仿佛那不是画,而是一张催命符。他突然转身,一把抓住高颂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老匹夫!你赔我的钱!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高颂一脸。高颂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喊:不……不是我!钱公!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啊!场面彻底失控了。宾客们纷纷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鱼。我趁乱悄悄地退到人群外围,准备开溜。今天这浑水,已经够深了。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压过了所有的嘈杂。钱兄,稍安勿躁。说话的是今天雅集的主人,柳承安。柳承安是前朝的宗室后裔,家世显赫,为人却很低调,在京城的文人圈子里声望很高。他今天一直坐在主位上,含笑看着这一切,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直到现在,他才缓缓起身,走了过来。他先是对钱万金安抚地拍了拍肩膀,然后转向乱成一团的众人,微微一笑:诸位,稍安。今日之事,确实出人意料。不过,事情既然出了,总要想办法解决。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钱万金虽然还在喘着粗气,但总算松开了高颂。柳承安走到我面前,对我温和地笑了笑: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小女子喻知之。我欠了欠身。喻知之……喻……柳承安的眼睛亮了一下,莫非是喻道子大家的后人不敢当,正是先祖。柳承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有喻老的家学渊源,有此眼力,实乃情理之中。今日,多亏了喻姑娘,才免去了一场明珠暗投的憾事。他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丑事,定性为了一场差点发生的憾事,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台阶下。然后,他转向钱万金,说道:钱兄,此事,柳某也有责任。毕竟,那位卖画给你的西域客商,是经由我的门路才与你相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追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他这话一出,钱万金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柳承安的承诺,分量比十个高颂都重。他又看了看瘫软的高颂,叹了口气:至于高先生,今日之事,也是无心之失。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还望钱兄看在柳某的薄面上,不要再为难他了。钱万金冷哼一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高颂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过来给柳承安行礼。柳承安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喻姑娘今日,可真是让柳某大开眼界。他的眼神很温和,但我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些别的东西,不知喻姑娘,可否赏脸,移步内堂,容柳某……单独请教一番我心里一沉。他这是要封我的口还是要……拉我入伙我看着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突然觉得,今天这个局,从头到尾,可能都不是为了骗钱万金那五十万两银子。钱万金,高颂,甚至我,都只是棋子。而真正的棋手,就是眼前这个笑得如春风拂面的人。7。一杯烫手的茶柳承安的内堂,比外面的水榭安静多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不是钱万金那种暴发户式的浓烈,而是一种幽远绵长的气息。他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尝尝,今年的雨前龙井。他把茶杯推到我面前。茶是好茶,汤色碧绿,清澈见底。但我不敢喝。柳先生过誉了。小女子今日,不过是凑巧看出了些许破绽,实在是当不得先生如此厚待。我低着头,姿态放得很低。柳承安笑了笑,自顾自地品了一口茶:喻姑娘,不必过谦。你的眼力,整个京城,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他放下茶杯,看着我,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实不相瞒,今日之事,我早就料到了。我心里一惊,抬起头看他。那幅画,我知道是假的。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是假的,还任由钱万金花五十万两买下来,还请了满城的名士来观赏,最后,还把我推到了台前。他到底想干什么高颂这个人,学问平平,却沽名钓誉,仗着几分虚名,在朝中结党营私,败坏风气。我早就想敲打敲打他了。柳承安慢悠悠地说,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我明白了。这是杀鸡儆猴。高颂是那只鸡。钱万金是那把刀。而我,是那个递刀的人。柳承安利用钱万金的虚荣和高颂的贪婪,设下了这个局。他让钱万金买下假画,让高颂为假画背书。只要这件事成了,高颂以后在钱万金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甚至会成为钱万金的附庸。可他没想到,我出现了。我的出现,让这出戏演砸了。不,应该说,演得更精彩了。高颂不仅没能如愿,反而当众身败名裂。这个打击,比让他当钱万金的走狗,要致命得多。你的出现,是个意外。但也是个惊喜。柳承安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欣赏,你比我想象的,要做得更干净,更漂亮。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柳先生……为何要把小女子牵扯进来我鼓起勇气问。不是我把你牵扯进来,是你自己走进了我的局里。柳承安的笑容里带了一丝冷意,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相反,我很欣赏你。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信封,推到我面前。这里是五千两银票。算是……今日你为我解惑的酬劳。五千两。这笔钱,够我们喻家十年吃喝不愁了。但这钱,烫手。我看着那个信封,没动。喻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柳承安的声音压低了些,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收下它,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你还是那个修补古画的喻家后人,高颂的事,钱万金的事,都与你无关。这是封口费。也是一个警告。如果我不收,就意味着我拒绝了他的好意。一个能轻易设局毁掉当世大儒的人,要对付我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姑娘,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我沉默了很久。然后,我伸出手,拿起了那个信封。多谢柳先生。我的声音很干涩。柳承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我送你出去。我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房间。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园子里的灯笼都亮了。宾客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钱万金和高颂,早就不见了踪影。柳承安一直把我送到门口,一个仆人牵来了我的小毛驴。喻姑娘,慢走。柳承安站在台阶上,对我拱了拱手。我翻身上了驴,没有回头,催着它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走出很远,我才敢回头看。听松别业的门口,柳承安的身影,还站在那里,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个模糊的影子。我捏紧了手里的信封,心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钱的重量。我只觉得冷。8。我爹的秘密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我推开院门,一股熟悉的墨香混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让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我爹正坐在堂屋的灯下,对着一卷残破的古籍发呆。他头发花白,背也有些驼了,但那双手,依旧稳如磐石。回来了他头也没抬。嗯。我把毛驴拴好,走进屋。怎么样接到活儿了我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坐下,把今天在柳承安府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包括那幅假画,高颂的丑态,钱万金的暴怒,以及最后柳承安给我的那封银票。我爹一直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等我说完,他才缓缓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把银票拿出来我看看。我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他。他抽出银票,对着灯光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柳承安……柳家的小子,倒是好手段。他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复杂。爹,这钱……我有些不安。收着吧。我爹把信封推还给我,这是你应得的。不,应该说,这是他欠我们喻家的。我愣住了:他欠我们喻家的这是什么意思我爹站起身,走到墙边,摸索着挪开一个书柜。书柜后面,露出一块暗色的墙砖。他按动机关,墙砖无声地滑开,里面是一个暗格。他从暗格里,捧出一个长条形的黄花梨木盒子。盒子上落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他把盒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吹开灰尘,打开了盒盖。一股古朴的绢纸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卷画轴。画轴的轴头,是上好的象牙,已经微微泛黄。我爹颤抖着手,将画卷缓缓展开。还是那熟悉的《八十七神仙卷》。还是那浩浩荡荡的神仙仪仗,还是那飘逸的吴带当风。但这幅画,和我今天在柳府看到的那幅,完全不一样。这幅画上的线条,是活的。每一笔,都充满了力量和生命,仿佛下一秒,画上的人就会走下来。那股神韵,那种气魄,是任何高明的伪作都模仿不出来的。这……这是……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才是真迹。我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激动,吴道玄当年,画了两幅《八十七神仙卷》。一幅,献给了当时的皇帝。另一幅,赠给了他最好的朋友,我们的祖宗,喻道子。我的脑子嗡的一声。那……那柳府那幅……那是赝品。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我爹的目光落在那幅真迹上,眼神变得悠远,而做这幅赝品的人,就是柳承安的曾祖父,柳公权。我彻底呆住了。柳公权那个和我们喻家齐名的书画大家当年,柳家和我们喻家,并称‘南喻北柳’。但柳公权心胸狭隘,一直嫉妒先祖的才华。他倾尽心力,模仿吴道玄的笔法,伪造了这幅画,四处宣扬,说我们喻家收藏的是赝品,他手里的才是真迹,以此来打压我们喻家。那……为什么没人出来澄清我急切地问。怎么澄清我爹苦笑一声,两幅画都太过逼真,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而当时的书画界,大多是柳家的门生故旧。他们众口一词,我们喻家百口莫辩。加上后来战乱四起,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我们喻家,也从此一蹶不振。为了保住这幅真迹不被柳家夺走,我们只能隐姓埋名,对外宣称,画已经在战火中损毁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们喻家家道中落,根源竟然在这里。柳承安,恐怕也不知道我们手里还有真迹。我爹看着我,眼神凝重,他今天设这个局,目的,恐怕不只是为了对付高颂那么简单。我瞬间明白了。他是想……把那幅假画,‘洗白’成真迹!我爹点了点头:高颂,就是他选的第一个垫脚石。只要高颂这样的大儒都承认了画是真的,以后,谁还会怀疑等这幅画的名声造出去了,他再找个机会,把画‘捐献’给朝廷,或者卖给皇家。到那时,他柳家的地位,就再也无人能撼动了。好大一盘棋。我今天,不止是搅了一个局,我是坏了柳家几代人的图谋。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感到一阵后怕。柳承安,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爹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把那幅真迹,重新卷了起来,放回我手里。知之,这幅画,从今天起,交给你了。9。第二个局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京城里,关于听松雅集那天发生的事,却传得沸沸扬扬。版本有很多。有人说,钱万金买到了假画,当场气得吐血,把大儒高颂打了个半死。有人说,高颂徒有虚名,连个小姑娘的眼力都不如,现在已经羞愧得闭门不出了。还有人说,我,喻知之,是得了神仙指点,才一眼看破了天机。总之,我莫名其妙地在京城里出了名。来我们家铺子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但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来谈生意的,没几个。我爹倒是很沉得住气,每天还是该干嘛干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五千两银票,我爹让我存了起来,说这钱,以后有大用。我也渐渐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以为柳承安真的会就此罢手。直到第五天,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我们家门口。车上下来的人,是柳承安的管家。他对我爹和我,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递上了一张烫金的请柬。我家主人,三日后在府上设宴,想请喻老先生和喻姑娘,务必赏光。管家笑眯眯地说。我爹接过请柬,看了一眼,淡淡地说:知道了。替我谢过你家主人。管家走后,我迫不及待地问我爹:爹,他这又是什么意思鸿门宴我爹打开请柬,上面写着赏宝会。他还不死心。我爹冷笑一声,上次的局被你搅了,他又设了第二个局。他还敢拿假画出来我有点不信。当然不。我爹指着请柬上的小字,你看,他这次请的,不止是京城的文人雅士,还有宫里的鉴宝大家,张公公。张公公,我知道他。当今圣上最信任的内廷总管,也是天下第一的古玩字画鉴定高手。他的眼力,比高颂要高出十倍不止。柳承安这是要做什么我越来越糊涂了。他这是在将我们的军。我爹的脸色很严肃,他知道我们看出了画是假的。他现在,就要逼我们把真画拿出来。我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知道我们有真画他不知道。他在赌。我爹说,他赌我们喻家的后人,既然能一眼看出假画的破绽,手里就一定有可以对比的真迹。他这次请来张公公,就是要做个了断。如果我们不去,就等于默认了他手里的画是真的,以后再想翻案,难如登天。如果我们去,就必须带着真画去。那我们去了,不就中了他的计他肯定会想办法把真画抢走的!没错。我爹点了点头,所以,这一趟,不仅要去,还要去得万无一失。我看着我爹,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燃烧着一股久违的斗志。这不仅仅是真假画之争了。这是我们喻家和柳家,延续了百年的恩怨,到了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知之,我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准备一下。三天后,我们去会会这位柳先生。10。宫里来的人三天后,我和我爹,坐着一辆租来的马车,再次来到了听松别业。这一次,门口的排场比上次大得多。车水马龙,冠盖云集。我们刚下车,柳承安就亲自迎了出来。喻老先生,喻姑娘,二位能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他满面春风,好像上次的不愉快完全没有发生过。我爹只是淡淡地拱了拱手:柳先生客气了。柳承安的目光,落在我爹手里捧着的那个黄花梨木盒子上。他的瞳孔,微不可见地收缩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着把我们迎了进去。这次的宴会,设在正厅。厅内高朋满座,比上次的雅集,人物的级别明显高了不少。许多都是朝中的大员。钱万金也在,他看到我们,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硬着头皮过来打了声招呼。看来,柳承安已经把他安抚好了。高颂没来。我听说,他已经称病辞官,回乡养老去了。我和我爹被安排在一个很靠前的位置。宴会开始,歌舞升平,一派祥和。柳承安频频举杯,谈笑风生,仿佛今天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赏宝会。酒过三巡,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歌舞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诸位,柳承安朗声说道,今日请大家来,是为了一桩陈年公案,做个见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爹身上。百年前,书画界有‘南喻北柳’之说。我柳家先祖柳公权,与喻家先祖喻道子,既是挚友,也是对手。当年,画圣吴道玄曾赠与喻道子先祖一幅《八十七神仙卷》,此事天下皆知。但后来,我柳家先祖也机缘巧合,得到一幅。于是,世间便有了真假画之争。他这番话说得,倒是坦荡,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寻求真相的位置上。可惜,后来时局动荡,喻家的那幅画,据说已在战火中遗失。只剩下我柳家这一幅,代代相传。前几日,钱公有缘得见此画,却因一些小小的误会,引起了些许波澜。他看向我,微微一笑:而解开这个误会的关键,就在喻姑娘身上。所以,今日,我特意请来了喻老先生和喻姑娘,也请来了宫中的张公公,就是想当着大家的面,把我柳家收藏的这幅画,明明白白地鉴定一番。是真是假,都好有个定论。也好了却我柳家百年的一个心结。话说得滴水不漏。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和我爹。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咱家也正想开开眼界呢。柳公子,就把画请出来吧。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绯红色太监服的老者,面白无须,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就是张公公。柳承安躬身应是,然后,上次那幅假画,又被抬了出来。张公公走到画前,没有用任何工具,只是负手站着,静静地看。看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画是好画。可惜,是仿的。一句话,给这幅画判了死刑。柳承安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他甚至还点了点头。公公慧眼。此画,确实是仿品。是我柳家先祖,当年为了钻研吴道玄的画技,临摹而成的。人群中一片哗然。他竟然承认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张公公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问:那真迹呢柳承安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我爹。真迹,就在喻老先生手上。11。图穷匕见全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瞬间打在了我爹和那个黄花梨木盒子上。我爹的脸色,依旧平静。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将木盒子放在了早已准备好的长案上。他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看着柳承安,问了一句:柳先生,你确定,要在这里打开吗柳承安笑了:当然。有张公公和满堂宾客作证,再好不过了。我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伸出手,轻轻地,打开了盒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将画轴取出,缓缓展开。当那幅真正的《八十七神仙卷》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大厅,响起了一片无法抑制的惊叹声。如果说,柳家那幅仿品是一潭死水,那么这一幅,就是奔涌的大江。那股流动的生命力,那种扑面而来的神韵,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神的激荡。张公公快步走上前,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画,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是它……是它!真的是它!他喃喃自语,伸出手,想去触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不敢亵渎这神品。这才是真正的‘吴带当风’……这才是画圣的手笔……他激动得老泪纵横。柳承安看着那幅画,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狂热。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恭喜喻老先生,为我等寻回了这失传百年的国宝!柳承安高声说道,带头鼓起掌来。众人也跟着鼓掌,一时间,厅内掌声雷动。我爹对着众人拱了拱手,然后开始重新卷画。就在这时,柳承安突然开口了。喻老先生,且慢。他走到长案前,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此等国宝,重现天日,乃是社稷之幸。若只是藏于喻老先生的家中,未免太过可惜。依柳某之见,不如,就由喻老先生,将此画……献给圣上吧。我心里猛地一沉。来了。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把画献给皇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强抢。我们喻家如今无权无势,只要这画进了宫,就再也要不回来了。而他柳承安,促成此事,就是大功一件。我们喻家,什么也得不到,反而会失去这唯一的传家宝。我爹冷冷地看着他:这是我们喻家的传家之宝,献与不献,还轮不到柳先生来替我们做主。喻老先生此言差矣。柳承安摇了摇头,一脸的痛心疾首,此乃国之重器,岂能为一家一姓之私产你若不献,就是心中无君,无国!在座的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这是在用大义来压我们。那些朝中的大员,立刻开始附和。柳公子所言极是!此等神品,理应归于皇家!我爹气得浑身发抖。我站在他身边,握紧了拳头。柳承安看着我们父女俩,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他以为,他已经赢定了。张公公在一旁看着,眉头紧锁,似乎也觉得柳承安做得有些过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喻老先生,柳承安步步紧逼,你是自己献呢还是……要我帮你一把他身后,几个健硕的家丁,已经围了上来。图穷匕见。我看着柳承安那张虚伪的脸,突然笑了。柳先生,你这么想要这幅画,就不怕……拿到的是一件假货吗12。最后的赢家我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柳承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你说什么我说,我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确定,我们今天带来的,就一定是真迹吗张公公也吃了一惊,快步走回来,重新看向那幅画。柳承安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我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赞许。我走到长案前,指着画上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那是一片云纹的边缘。张公公,请您仔细看这里。张公公凑过去,仔细地看了半天,然后脸色一变。这……这是……这是我们喻家独有的‘藏针印’。我平静地说,我先祖喻道子,为人谨慎。他收藏的每一幅名家真迹,都会在最隐秘的地方,用一种特殊的药水,留下一个针尖大小的印记。这种印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只有用特制的药水浸泡过的宣纸覆盖上去,才会显现出来。我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宣纸。而我们喻家,献给宫里的每一幅画,也都会留下这个印记,作为凭证。这一点,宫中的档案库里,应该有记载。我看向张公公。张公公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他点了点头:确有此事。柳承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们喻家还有这么一手。你……你胡说!他厉声喝道,这不过是你脱身之计!是不是胡说,一试便知。我拿着那张宣纸,就要往画上覆盖。住手!柳承安突然大吼一声,扑了过来,想要阻止我。但已经晚了。我爹一步上前,拦住了他。而我的那张宣纸,已经轻轻地盖在了那片云纹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只见那张洁白的宣纸上,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淡红色的小小的喻字。铁证如山。柳承安瘫倒在地,面如死灰。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做梦也想不到,我爹带来的,根本不是那幅真迹。这幅,是我们喻家祖传的,最高仿的赝品。是我爹和我,花了三天三夜,连夜赶制出来的。而真正的《八十七神仙卷》,从始至终,都安安稳稳地藏在我家的暗格里。张公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着柳承安,摇了摇头:柳公子,你……太心急了。他转向我爹,深深地鞠了一躬:喻老先生,今日,是咱家糊涂了。咱家会如实向圣上禀报。至于你们喻家的传家宝,圣上开明,绝不会强人所难的。我爹还了一礼:有劳公公了。这场闹剧,终于收场了。柳承安被他的家丁扶了起来,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我知道,这事,还没完。但我们喻家,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回家的路上,我爹问我:知之,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我看着马车外的月光,轻声说:柳承安能设局,我们为什么不能他用假画来钓鱼,那我们就用一幅更高明的假画,来将他的军。回到家,我爹把那幅真正的《八十七神仙卷》拿了出来。在灯下,他和我并肩站着,一起欣赏着这幅历经百年风雨的国宝。知之,我爹的声音很感慨,我们喻家的招牌,从今天起,算是重新立起来了。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柳承安这样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但我不怕。因为我知道,最厉害的武器,不是权势,不是金钱,而是藏在脑子里的智慧,和刻在骨子里的传承。而我们喻家,这两样,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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