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的白月光回国那天,他撕碎了我们的结婚证。你只是她的替身,现在正主回来了。我笑着吞下整瓶安眠药,在遗书里写:恭喜你,终于可以彻底变成她了。——直到警察打开白月光的衣柜,里面挂着我失踪三年的脸皮。---顾沉撕碎那两本红色册子时,动作干脆得甚至带着一种仪式感的庄重。鲜红的碎片如同被惊飞的鸟羽,纷纷扬扬,落在我光洁的脚边。有几片沾上了他指尖残留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淡香。客厅的水晶吊灯亮得有些刺眼,把他眼底那点仅存的、或许从未存在过的温情也照得无处遁形。他就那样站着,居高临下,像宣读一道等待已久的赦令。林晚,你只是她的替身。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却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扎进我早已麻木的神经,现在,秦筝回来了。秦筝。这个名字,像一把尘封的钥匙,瞬间开启了我记忆深处那个积满灰暗的匣子。三年婚姻,一千多个日夜,我活在这个名字的阴影下,模仿她的喜好,习惯她的语气,甚至连微笑的弧度,都要经过他严格的校准。他说我眼睛不像她,少了点灵气;他说我头发不够柔顺,没有她那种海藻般的感觉。我像个拙劣的仿冒品,在他精心打造的模具里,被削剪掉所有属于林晚的棱角,只为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名为秦筝的幻影。我一度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像,总有一天,能暖化他那颗似乎只为秦筝跳动的心。直到此刻,幻梦碎得彻底。我抬起头,没有预想中的歇斯底里,甚至没有一滴眼泪。心脏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下冷风穿堂而过的呼啸。我看着这个我名义上的丈夫,这个用三年时间把我变成一件陈列品的男人,嘴角竟然慢慢扯出一个极淡、极诡异的弧度。所以,我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满室的碎红,我这个赝品,该退场了,是吗顾沉皱了皱眉,似乎对我过于平静的反应有些意外,或者说,不满。他可能更期待我的哭闹、哀求,那样更能反衬出他对秦筝的忠贞不渝吧。但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冷漠地移开目光,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玷污。收拾你的东西,明天之前搬走。秦筝不喜欢这里留有别人的痕迹。他转身走向书房,那里有他专门为秦筝准备的、连我都不被允许进入的圣地。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他,也彻底隔绝了我对这个家、对这段关系最后一丝可笑的眷恋。我缓缓蹲下身,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碎纸片。红色的底,金色的字,曾经也承载过某个瞬间虚妄的喜悦吧或许只是我一个人的喜悦。我一片一片地捡起来,动作慢得像是在进行某种告别仪式。然后,我走到厨房,打开垃圾处理器,看着那些代表合法与绑定的红色漩涡,被绞碎、吞噬,最终消失在下水道里。干净利落,一如他对待我的方式。我回到卧室,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从床单的颜色到窗帘的花纹,都是按照秦筝的喜好布置的。梳妆台上,放着的是他买给我的、秦筝常用的那款香水。衣帽间里,挂满了他挑选的、符合秦筝审美的衣裙。我活得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玩偶。我拉开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白色的药瓶。安眠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好像是在他第一次指着杂志上的秦筝,说我连安静的样子都学不像的时候。又或者,是在他无数次在梦中呓语着筝筝,而我在黑暗中睁眼到天明的时候。这瓶药,成了我在这座冰冷囚笼里,唯一能确信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一个最终的、安静的出口。我拧开瓶盖,没有犹豫,将那一大把白色的小药片尽数倒入口中。苦涩的味道迅速在舌尖蔓延,我甚至没有用水送服,只是机械地吞咽着,感受着那些小药片滑过喉咙,坠入无边的黑暗。然后,我坐到书桌前,铺开一张素白的信纸。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出奇地平稳。顾沉:恭喜你,终于可以彻底变成她了。写完这最后一句话,我放下笔,身体里那股支撑了我多年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我躺到那张巨大却从未温暖过的床上,意识开始模糊,像退潮的海水,一点点远离喧嚣的岸。视线最后定格在天花板上那盏同样冰冷的水晶灯,光影涣散,化作一片虚无的白。也好。从此以后,林晚这个人,连同她可悲的替身生涯,就彻底消失了。……顾沉发现我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是来催促我搬家的,带着不耐烦的神情推开卧室门。后续的混乱,像是一部被按了快进键的默片。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医院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苍白的墙壁,医生匆忙的脚步……这些碎片化的感知偶尔闯入我沉沦的黑暗,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漩涡卷走。我没想到还能醒来。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模糊的视线里,是医院病房单调的白。喉咙干得发疼,胃里是洗胃后残留的灼烧感。一个陌生的护士正在调整我手背上的点滴,见我睁眼,松了口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太危险了,幸好发现得还算及时……我偏过头,看到顾沉站在病房的角落里,脸色难看至极。不是担忧,而是愤怒,一种被冒犯、被打乱了计划的恼怒。林晚,你闹够了吗他几步走到床前,声音压抑着怒火,用自杀来威胁我你觉得这样能改变什么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可笑,更不堪!我静静地看着他,连反驳的欲望都没有。心死了,大概就是这样吧。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瞬间变得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急切。他走到窗边接电话,声音是我不曾听过的温柔:筝筝,怎么了别急,我马上过去……一点小事,处理完了……挂断电话,他甚至没再看我一眼,只对护士丢下一句看着她,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不用猜,是秦筝召唤他了。在他心里,秦筝哪怕只是蹙一下眉,也比我这个刚刚从鬼门关走一遭的人重要千万倍。我闭上眼,感觉身体里的某个部分,随着那声关门声,彻底凝固了。警察是在下午来到医院的。来了两位,一男一女,表情严肃。他们先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了我自杀的情况,确认是否涉及他人侵害。顾沉不在,大概是陪在秦筝身边,这反倒让问话显得简单了许多。我机械地回答着,声音沙哑。直到那位年轻些的女警,接到一个电话后,脸色骤然一变。她捂住话筒,对旁边的男警低声说了几句,男警的眉头也立刻锁紧了。他们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时,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和审视。林女士,男警的声音变得格外凝重,我们刚刚在调查另一起案件时,在秦筝女士的住所内,有……有重大发现。秦筝的住所我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微弱的波动。女警接过话,她的声音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在她衣柜最深处的一个特殊冷藏装置里……发现了一样东西。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最终,还是用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说了出来:那似乎……是张完整的人皮面具。经过初步技术比对,面具的面部轮廓和特征……与三年前失踪的一位名叫苏婉的女子,高度吻合。而且……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我的脸,像是在确认什么恐怖的事实,那张脸的样貌,和你……几乎一模一样。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恐,没有震惊,甚至连一丝好奇都没有。data-fanqie-type=pay_tag>我只是睁着眼,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然后,非常非常轻地,呵了一口气。那气息微弱得像叹息,却又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如释重负的寒意。原来,彻底变成她,是这个意思。不是模仿,不是替代。是剥脱,是占据。是三年前,那个真正的林晚,就已经被无声无息地抹去了。而我,这个顶着她的脸、她的身份,活了三年却不自知的怪物,到底是谁顾沉他知道吗他知道他精心寻找的替身,本身就是一件用他白月光的皮囊精心缝制的、更恐怖的赝品吗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点点爬满了全身。警察后续的询问,我都以身体极度虚弱为由,拒绝回答。我需要时间,需要理清这团足以将人逼疯的乱麻。警方留下了联系方式,并派了人在病房外看守,既是为了保护,也是监视。傍晚时分,顾沉终于再次出现。他脸色铁青,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显然已经知道了秦筝那边发生的事情。他冲进病房,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混杂了震惊、恐慌和一种被欺骗的狂怒。他几步跨到床前,一把攥住我纤细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是你!对不对林晚!是不是你搞的鬼!他双目赤红,气息粗重,你故意自杀,引来警察,然后陷害筝筝!那个鬼东西是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你想毁了筝筝吗!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我蹙紧了眉,但我没有挣扎,只是抬起眼,平静地迎视着他几乎要喷出火的眸子。那里面,除了疯狂的指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未知恐怖的惧意。顾沉,我开口,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异常清晰,那张脸,是谁的他猛地一愣,攥着我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许。你告诉我,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三年前,你认识的我,真的是‘林晚’吗还是……你只是需要一张,和秦筝相似的脸顾沉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我的手。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是一种秘密被猝然揭穿的惊惶和狼狈。你……你胡说什么!他强自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你就是林晚!你疯了!一定是安眠药吃多了,脑子不清醒!我是不是林晚,警察很快就会查清楚。我重新躺回去,闭上眼,不再看他,至于秦筝衣柜里的东西,你还是去问她吧。或许,她才是那个最清楚‘林晚’到底是谁的人。顾沉像被钉在了原地,僵立在那里。病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良久,我听到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离开的脚步声,仓皇而凌乱。我知道,他去找秦筝了。去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可能连他自己都害怕面对的答案。而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开始疯狂地搜寻脑海中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三年前的一场车祸,据说我受了轻伤,但失去了部分记忆。顾沉就是在那之后出现的,他说他是我的男友,照顾我,然后顺理成章地结婚。我的父母远在国外,很少联系,只有偶尔电话里程式化的问候。朋友似乎因为失忆和婚后顾沉的刻意隔离,都渐渐疏远了。我就像一座突然被切断所有对外缆绳的孤岛,生活在顾沉为我编织的信息茧房里。如果,我不是林晚……那我是谁苏婉吗那个三年前失踪的女人秦筝为什么要剥下苏婉的脸皮顾沉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知情者,还是……另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一个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窒息感远比安眠药带来的更甚。警方那边的调查似乎遇到了阻力。秦筝被带走询问,但很快就被她的律师以证据不足且当事人精神状态不稳定为由保释在外。她对衣柜里的东西声称一无所知,指责是有人栽赃陷害。而那个冷藏装置,经过检查,型号特殊,来源一时难以追查。案件陷入了僵局。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就在我身上,在于确认我的真实身份。他们提取了我的DNA样本,与数据库中苏婉父母的进行比对。同时,也开始重新调查三年前苏婉失踪案,以及……我(或者说,死去的那个林晚)三年前那场所谓的车祸。等待结果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住在警方安排的安全屋里,窗外是喧嚣的城市,而我却感觉自己深陷在一个无声的、巨大的阴谋漩涡中心。顾沉没有再出现。偶尔从新闻上看到关于秦筝的消息,她依然光鲜亮丽,出席各种活动,只是眼神深处,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阴郁和警惕。她背后的势力,似乎正在全力帮她摆脱困境。一天深夜,我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的加密信息。点开,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想知道你是谁吗明天下午三点,城南废弃化工厂,一个人来。信息后面,附着一张模糊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穿着大学校服的女孩,勾肩搭背,笑得灿烂如花。其中一个,眉眼间能看出秦筝的影子,只是更青涩,更张扬。而另一个……我的呼吸瞬间停滞。那个女孩,有着一张和我现在,一模一样的脸。但她的眼神,灵动、鲜活,充满了阳光的气息。那是属于苏婉的眼神。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被放大后依稀可辨:筝与婉,永不分离。秦筝,苏婉。她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废弃化工厂一个人去这明显是一个陷阱。对方是谁是秦筝派来灭口的人还是……知情者那条永不分离的字迹,透着一种少女间盟誓的天真,却又因如今的局面,显得格外讽刺和诡异。去,还是不去我看着镜子里那张既属于林晚,又属于苏婉的脸,指尖冰凉。这张脸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血腥、残酷的真相我抚摸着镜面中光滑的皮肤,仿佛能感受到三年前那个夜晚,剥离时的剧痛与绝望。我必须去。无论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要知道,我究竟是谁。第二天下午,我避开警方可能的视线,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走出了安全屋。城南,废弃化工厂。那里曾是这座城市工业时代的印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荒草蔓生。我踏着锈蚀的铁梯,一步步走向约定的地点——曾经最大的那个车间。空旷的厂房内,光线昏暗,只有高处破窗透进的几缕斜阳,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化学品变质后的怪异气味。车间中央,背对着我,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纤细身影。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帽子下露出的脸,让我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不是秦筝。是那张照片上的,另一个女孩。是……年轻版的我。或者说,是苏婉。她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个复杂难辨的笑容,带着几分哀伤,几分讥诮,还有……一丝解脱。你来了,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奇异地熟悉,‘林晚’……或者,我该叫你,‘我’我站在原地,血液仿佛逆流,四肢冰冷。眼前这张脸,年轻、鲜活,眉眼间是我每日在镜中看到的轮廓,却又截然不同。她的眼神里有种我早已遗失的、灼人的生命力。‘我’我重复着这个诡异的字眼,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是苏婉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苦涩:苏婉……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三年了,我像个幽灵一样活着,看着你,看着顾沉,看着秦筝……她向前走了几步,脚步在空旷的车间里发出轻微的回响。阳光掠过她苍白的脸,我能看到她眼角细微的、与年龄不符的纹路,那是长期隐匿和恐惧留下的印记。那场车祸,我急切地问,心脏狂跳,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到底是谁苏婉——或者说,真正的苏婉——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我,像是在确认我是否值得信任。那根本不是车祸。她的声音冷了下去,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目标是‘林晚’,也就是……你现在的这个身份,真正的林晚。我屏住呼吸。林晚,苏婉继续说,眼神飘向远处,仿佛陷入了回忆,她是我和秦筝的大学同学,一个……长得很像我的女孩。非常像,尤其是侧脸和身形。秦筝……她从大学起,就对我有一种病态的执着。她不能接受我毕业后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她。她想要完全地占有我,控制我。我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但我不肯就范。于是,她找到了林晚。一个家境普通、有些虚荣、又对顾沉那种富家子弟抱有幻想的女孩。秦筝用钱和资源诱惑她,承诺帮她接近顾沉,条件是……让她成为‘我’。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们的计划是,让林晚整容,变得更像我,然后取代我,留在顾沉身边。顾沉……他那时候疯狂追求我,但我不喜欢他,他的偏执和控制欲让我害怕。秦筝知道这一点,她认为,只要有一个‘像我’的人留在顾沉身边,就能某种程度上满足她扭曲的占有欲,同时也能监视控制顾沉。信息量巨大,我几乎无法消化。顾沉对我(苏婉)的执念,秦筝对苏婉的病态情感,还有那个无辜被卷入的林晚……然后呢我追问,声音发紧。然后苏婉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然后事情失控了。林晚在整容后,似乎真的对顾沉产生了感情,或者说,她不甘心只做一个提线木偶。她开始想要摆脱秦筝的控制,想要真正以‘苏婉’的身份和顾沉在一起。这激怒了秦筝。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鼓起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三年前那个晚上,秦筝约林晚见面,就在城郊那段偏僻的路上。我……我因为担心,偷偷跟了过去。我亲眼看到……看到她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秦筝……她疯了,她用车……撞向了林晚的车……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血腥的一幕:刺眼的车灯,剧烈的碰撞,金属扭曲的声音……林晚当场死亡。苏婉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秦筝下车查看,她也吓坏了。但很快,她就看到了躲在暗处的我。那一刻,她眼睛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疯狂和……决绝。我感到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她看着我,又看看死去的林晚,然后笑了。她说……她说这是天意。她说,既然林晚这个‘复制品’不听话,坏了,那就用‘原版’来替代。苏婉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她把我打晕了。等我醒来……我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脸上……脸上缠满了纱布。而秦筝,她告诉我,从今以后,我就是‘林晚’了。她剥下了……剥下了林晚的脸皮,用某种极端的方式,‘移植’给了我或者说,是强迫我戴上了那张脸我至今不清楚她用了什么恐怖的手段,但那之后,我顶着林晚的身份活了下来,而真正的苏婉,则‘失踪’了。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旁边冰冷的机器残骸,才勉强站稳。真相远比我想象的更加血腥、更加匪夷所思。我不是林晚,我也不是完全的苏婉。我是秦筝疯狂造物下的一个怪物,一个顶着死者面皮苟活了三年的傀儡!那顾沉呢我嘶声问道,他知不知道顾沉苏婉(真)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他他或许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他绝对知道你不是真正的‘苏婉’!他一开始接近的,就是秦筝安排的那个‘整容后的林晚’!他爱的是那张像我的脸,至于皮囊下是谁的灵魂,他根本不在乎!他甚至可能乐于见到一个更听话、更易控制的‘替代品’!秦筝利用他对‘我’的执念,他利用秦筝提供的‘赝品’满足自己的私欲,他们是一对互相利用的疯子!原来如此。顾沉那句你只是她的替身,含义如此深刻而残酷。他口中的她,既是秦筝,更是秦筝想要复刻的那个影子——苏婉。而我,不过是影子的影子,是套着另一层假面的赝品。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我看着她,这三年,你去了哪里我被秦筝囚禁了很长一段时间。苏婉的眼神黯淡下来,她需要时间让我‘适应’新的身份,也需要时间处理掉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迹。后来,她放松了监视,我才有机会逃出来。但我不能报警,秦筝家的势力很大,而且我没有证据。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收集证据。直到……直到你自杀,警察介入,发现了那张脸皮。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她看着我,眼神复杂:那张脸皮,是我逃出来之前,偷偷从秦筝的密室里带出来的唯一证据。我把它藏在了她衣柜里,我知道那里最危险也最安全,警察一旦搜查她的住所,很容易发现。我需要一个契机,让警察注意到秦筝,注意到三年前的旧案。你的自杀,就是最好的契机。我明白了。我的绝望之举,阴差阳错地,成了揭开这桩血腥秘密的钥匙。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你。我也已经联系了一位值得信任的记者,把我这些年来偷偷收集的一些线索交给了他。苏婉说,接下来,我会去自首,说出一切。虽然我也是受害者,但我顶替了他人的身份活了三年,我需要承担我的责任。更重要的是,我要让秦筝和顾沉,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她的眼神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就在这时,车间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厉喝:里面的人,不许动!警察!我和苏婉同时一惊。看来,警方还是发现我离开了安全屋,追踪到了这里。几名警察冲了进来,枪口对准了我们。带队的是之前那位女警,她看到并排站着的我和苏婉时,明显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困惑。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构成了一幅超现实的画面。林女士女警迟疑地开口,目光在我和苏婉之间游移,这位是……苏婉上前一步,平静地说:我是苏婉。三年前失踪的苏婉。我来投案自首,同时,我要指控秦筝故意杀人、非法拘禁,以及……顾沉涉嫌包庇和参与身份欺诈。女警倒吸一口冷气,迅速示意其他警员放下枪。她拿出对讲机,急促地汇报着情况。我被带回了警局,而苏婉则被单独带走进行详细讯问。DNA比对结果很快出来了,证实了我与苏婉父母存在亲缘关系——我,就是苏婉。那个冷藏柜里的脸皮,属于真正的林晚。铁证如山。秦筝在强大的证据链面前,心理防线最终崩溃,供认了所有罪行。她承认因对苏婉的病态占有欲得不到满足,转而寻找替身,又在替身失控后杀人,并残忍地剥下死者面皮,强迫真正的苏婉顶替身份。其手段之残忍,动机之扭曲,震惊了所有人。顾沉也被警方控制。尽管他坚称对杀人和剥脸一事不知情,但他承认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秦筝安排的替代品,并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配合了这场欺骗。他的冷漠、自私和纵容,同样是这场悲剧的推手。案件轰动全国。秦筝和顾沉,这两个曾经光鲜亮丽的人,一夜之间身败名裂,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而我,苏婉,虽然法律上免于起诉(因为被认定为严重胁迫下的受害者),但却面临着身份认同的彻底崩溃。我拿回了苏婉的名字,却找不回苏婉的人生。我的脸,是受害者林晚的;我过去的三年记忆,是顶着林晚身份、作为替身存在的虚假经历。我站在医院的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这是林晚的脸,一个无辜惨死的女孩的脸。它曾经属于一个怀揣虚荣和幻想的年轻生命,后来成了禁锢我灵魂的面具。警方安排了顶级的心理医生对我进行干预,也联系了我在国外的父母。他们得知真相后悲痛欲绝,立刻动身回国。但我知道,有些伤痕,永远无法真正愈合。我办理了手续,准备接受漫长的、复杂的面部修复手术。过程会很痛苦,结果也未必完美,但我必须尝试。我需要告别这张承载了太多痛苦和罪恶的脸,哪怕最终只能恢复一部分属于苏婉的轮廓,哪怕会留下永久的疤痕。在手术前,我去了一趟墓地。那里并排立着两个新墓碑:一个是林晚的,她的家人终于知道了女儿惨死的真相;另一个是空冢,碑上刻着苏婉之墓,下面埋葬的,是那场疯狂浩劫中,死去的、属于过去的那个我。我在林晚的墓前放了一束白菊,轻声道歉,也为她祈祷。然后,我站在那个空冢前,久久沉默。风吹过墓园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叹息,又像是告别。我最终没有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悄然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里。我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一张经过多次手术、依稀能看出旧日影子却终究不同的脸。偶尔,在新闻的角落,还会看到关于那桩旧案的后续报道,秦筝被判了死刑,顾沉也因多项罪名获刑。但那些,似乎都已经离我很远了。我努力学着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工作,结交新的朋友。只是夜深人静时,那段如同噩梦般的记忆仍会不时袭来。镜子里那张既像我又不像我的脸,时刻提醒着我曾经经历的一切。但我知道,我必须活下去。不是为了顾沉,不是为了秦筝,甚至不是为了苏婉或林晚。而是为了我自己。这个从废墟和绝望中,挣扎着爬出来的,新的、陌生的,却唯一真实的自己。我把那张写着恭喜你,终于可以彻底变成她了的遗书,锁进了箱子最深处。那场以爱为名的死刑,最终,未能将我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