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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回辩论(第1页)

看书阁『wWw。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丰豫门前、涌金池与五房院之间有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西侧,接近涌金池岸,种着七株光秃秃的、披头散发般的柳树,树间矗立一座古朴而巨大的木造八角亭。

由于夜风寒冷,亭子的八面都垂着长长的竹帘,帘底固定在地板上,将亭子紧紧的包围起来。

这个地方叫“七柳亭”。由于就在行安京的侧门外,又靠近府学,平时就常常聚集一些喜欢谈军论政的士子文人。现在时局乱,可以谈的事情就更多了,除了经常来的那群士子外,一些商人与官吏也加入了国事辩论。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半透明的竹帘流泄出黄色的灯光,人影晃动,看来相当热闹,不时有鼓掌叫嚣的声音传出。

阿武乱和银刹女骑到这巨大的亭子前,听见里面辩论得十分激烈,觉得好奇,想进去瞧瞧,两人便下了马。阿武乱把大黑马跟亭外的许多骡马系在一块,而银刹女则使了一个幻术,忽然间飞砂走石,趁左右混乱时把白玉马收了。

“收个马,也要搞得人心惶惶,”阿武乱笑着说:“妳也真是够了。”

“这有什么办法,谁叫凡夫俗子少见多怪?这些人刚才不一直盯着我的马看么?在他们面前把马收了,才会引起更大的混乱吧?”银刹女整了一整自己的纱笠。说:“走吧,别管那么多啦!你不是很想看看里面人在干嘛吗?”

两人走进亭内一看,里头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很多,密密麻麻挤了上百人,都是男的。这些人拉高衣领,在夜风飘摇的灯笼下,热烈议论着目前的局势。

众说纷纭,谣言满天,但就没一件好事。

先是讨论官员逃跑的问题。有人说朝堂上现在凄凉得很,今早上朝的文官只剩六人;有人说枢密使文丹青已经派人将益亲王莒昰护送到福城,将广亲王莒昺护送到泉城,保留了莒室皇种,徐图恢复。有人说张杰、刘狮集结了旗下最后的兵力,正准备赶来京城勤王;有人却说勤王军沿途抢劫自己的百姓,已经变成一群土匪,不会来了。有人深深叹息,说虽然还有几个武将正在积极备战,但以丞相为主的文官们却已经面请六岁的皇帝与太皇太后赶快往南迁都,以避敌锋;针对这一点,有人立刻补充,说这不是真的,因为丞相是个懦夫,老早就逃走了。

后来,他们愈谈愈玄,有人开始说南荣灭亡本是上天注定的。

主要是敌军主帅百炎的名字,应验了近几年来京城流传的几首被认为是亡国征兆的儿歌。例如其中一首,唱道“江南若破,百雁来过”,所谓“百雁”其实就是百炎的谐音;好几个人马上接着说,他们也听过预言:“灭荣者,百眼人”,其实这百眼人说的也是百炎。

一个高瘦的文人对于这种灭亡注定论似乎难以忍受,他激动地站起来,满面通红地呼吁,要读书人在这个危急存亡的时刻负起责任,鼓动全城军民一齐抵御敌军。一个肥胖的商人却慢条斯理打断他的话,叫他不要浪费力气,说城里几个富豪已经自愿担任朝廷特使,正在筹备投降的事宜。

这个消息一披露,全场立刻哗然,有人怒不可抑,有人却拼命点头。

一些主战的士子破口大骂商人不忠,主和派则强调,开战会为行安京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我说应该投降!这样才能保住行安京!”一个全身穿着昂贵丝袍、鞋底出奇高厚、身后还站着两个家奴的年轻商人拉高了嗓音说:“靺古人已经在北方屠了许多城池。如果我们投降,则全城都可以逃过这场浩劫。如果我们逞勇,然后失败,而且我敢保证一定会失败,那么不只这座天下最美的城池将毁于一旦,今天在场所有的人也躲不了掉脑袋的命运。”

大家都安静下来了。之前也有人提到投降的事情,但这么直接、以自己的立场鼓吹投降的,这家伙倒是第一个。

“北兵,虎狼之师也!”另一个面皮白皙、留着三络漂亮乌黑长须的商人,像是受到鼓励一样地站起来,接着发言:“靺古人还不会走路就先学会骑马,从小第一套玩具就是弓箭。人家懂打仗就像我们懂做生意一样,都是天生的,所以才打遍天下没有敌手。而我们的官兵呢?说穿了全都是农人、商人的子弟,打过什么仗?把这种军队送到北兵的面前,根本就是自杀!他们死倒不要紧,当兵的本来就是拿钱等死的;问题是这些人死后,我们全都得陪他们死,为什么?因为我们抵抗了。北兵怎么对付那些抵抗他们的城市,大家应该都很清楚。”

“保卫京师的是护圣禁军,乃全国之精锐。跟一般部队不同,靺子占不了便宜的。”

“没错,我也相信护圣禁军可以守得住行安京。”

“说就简单,真的打了就知道。我说啊,荣人毕竟是荣人,护圣禁兵也是荣人,跟靺古人还是没得拼的!”

“而且,北兵有大回炮。”

“没错,他们用大回炮打破了好几座城池。像襄城、潭城、常城,都是被这种炮打垮的,这几座城池的城墙,难道不比行安京的更高、更厚?”

“诸公啊,你们怎么总不明白?挡住靺古兵的不是因为城墙要多高,而是士气有多高啊!”

“问题是,我们两样都没有。”

“对,城墙矮,士气也低。”

“奶奶的,还真好意思说…”

这时候,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声“光荣战死,好过苟活!”,引起主战派士子们群声叫好。

“这也是国家的悲哀,我们竟然得跟商人一起议论国事!”一个站在竹帘后面的矮小士子,好不容易推开前面的人,露出了脸。“你们商人,满脑子只想赚钱,靺人来了,不但不捐家财,为保卫家园出一份力,反而只想迎敌入京,从中谋利。”

“谁要谋利哪?我们只是不想战。事实上,荣人根本也不能战!打这一仗,我们不会有任何好处。”那留着长须的商人理直气壮地继续说:“自古以来,天下国家有兴有亡,王朝相互替代,大荣近几年来气数已尽,大家也都知道。没错,目前我们生活富裕,但如果城池被北兵攻破,一切便马上成了泡影!百姓对大荣有所依恋,就是大荣能给百姓过好日子。如果抵抗了北兵,会让我们日子都没得过,甚至要丢了全家性命,那为什么还要誓死保护大荣呢?而且,你们这些喊着要打仗的人,几个拿得动武器?一旦北兵兵临城下,你们难道肯亲自上战场去么?”

对于这番话,主战的人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辩答,因为他们也是说说,谁也没想像过自己提起武器抗敌的样子,于是纷纷安静下来。

“似是而非,妖言惑众!商人心里就没个忠字,难怪先贤有知,所谓士、农、工、商,永远将商人贬在最贱!”一个老人打破沉默。应该是个退休的老官员,讲起话来语气很重,威严十足。“可悲的是,朝廷已失去威信,以致于这种大逆不道、扰乱军心的话,有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说出来!所谓有奶便是娘,商人贪财无耻,谁让你们发财,你们便认谁做主子。钱没了,还可以赚回来,气节没了,还有脸活在世上么?与其亡国而苟活,还不如痛痛快快战死沙场!”

“孟子曰: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另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士子轻轻的、稳稳的说出这些话。此人在城里似乎颇有名气,应该是个名士,他一开口,众人立即安静下来,揣测他意见的动向。

这人等到全场都安静后,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今天大荣的局势如此不堪,也是荣人自己招来的。一百多年来,荣人只对梵道、书画、赚钱有兴趣,有几个人真的研究过用兵之术?从天子到百姓,没一个人懂兵。那些带兵打仗的,又一次次打败仗的将军,说穿了全是文人!空凭一颗赤胆,匹夫之勇,怎么对付虎狼般的兀兵?投降,不只是商人的看法,只要是脑袋清楚的人应该都会赞同。无谓的牺牲是蠢事,等到蠢人死完了,天下毕竟还是会落到靺古人的手中。看看,天底下哪个国家逃过此劫呢?咱大荣国只是凭着长江之险,才能成为靺古人最后一个要征服的国家。现在,天下都被靺古人征服了,各国的军队全被他们编收;城外那些兀军,其实就是天下之师!大荣要以一国之力而抗天下,谈何容易?靺古人现在已是天下之主,如果这是天命,我们为什么要违逆呢?”

“安凤山!”群众间突然爆出骂声。“我对你太失望了!”

“废物!”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阿武乱向旁人打听,才知道那油头粉面的士子,便是几个月前的新科探花——安凤山。

“堂堂的探花安凤山,竟发如此贪生怕死之论!”那老官员气得满面通红。“俗话说:软土深掘。荣人越软,北虏便益发凶悍。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打我们不必付出太多的代价,轻松可胜。这样的仗,人家为何不打?我们绝不能解兵卸甲;相反的,只有让自己更强,才有资格谈避战求安。老夫虽已风烛残年,但北兵来时,一定要上场与他们决一死战!”

“嘿哟!”安凤山听完老官员的话,也不生气,面带微笑地说:“上年纪的人,还是不要如此好斗吧?要是您真的上了战场,让兀兵见到了,只会增加他们灭荣的信心。”此话一出,惹来主和派的一阵讥笑声。安凤山对自己的幽默感似乎相当捧场,停下来也笑了一下,才继续说:“为什么你们那么害怕兀人的到来呢?如果这是天命,我是说,除了大荣之外,天下所有国家都已经接受了靺古大汗的统治,为什么就独我们要反抗呢?”

“一股气!”老头子面红耳赤地吼起来了。“人活着,就靠这股气!如果连最基本的气节都没了,与行尸走肉何异?”

“这股气呀,会要了你的命!”安凤山笑着说:“不要再执着于无聊的事情了。我现在是谈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我们抵抗得了兀兵,我也不赞同投降,问题是我们抵抗不了,没人抵抗得了。再说,靺古人对于他们治下的各民族都十分宽厚,我们到底怕什么?在他们的朝廷里,不也有许多诸色人、畏沃人、契泰人、突齐人、努真人、句丽人甚至是汉人的朝臣吗?一个朝廷要统治这么多的民族,就一定要平等。大荣是个大国,比他们征服过的任何国家都大,他们怎敢不平等地对待我们呢?”

“就是因为我们是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他们才要特别打压我们。”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士人从人群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了安凤山面前,大声说:“大家都清楚,北方的汉人、甚至是努真人,都恨透了靺子的统治。大家也都听说了吧,靺古人把人分成四等:第一等是靺古人自己;第二是那些诸色人走狗;第三等叫汉人,虽然也有中原汉人,但更多却是努真人、党夏人、契泰人和句丽人;最低等的才是咱荣人,又叫做『南人』。”

“都叫『男人』?那女人怎么办?”一个人插嘴问道。

“是南方的『南』啦!你想哪儿去了?”旁边的人小声回答他。

“男方的『男』?那女方怎么办?”那笨蛋继续问,但这次没人回答他了。

“靺古人打死南人,赔一头骡子就好;南人如果弄伤了靺古人,那就得处死。这平等吗?”麻子脸士人继续说:“这么不平等,安大人还说什么天下为公。简直一派胡言!”

“那是因为他们目前还在跟大荣打仗,”安凤山舌灿莲花,辩才十分高妙。他几乎不必思考,嘴上就涌出应对之词。“仗打完了,荣人的地位就会提高了。为什么?人家需要咱荣人的智慧、工艺、学问与庞大的税金哪!而且就像当初的努真国一样,还不是被荣人同化了?如果靺古人要向荣人学习,荣人便是他们的老师,岂有生不敬师之理?靺古人以武力征服我们,我们却会用文化反过头来征服靺古人。”

“安大人,不管怎么说,靺古人都杀了我们不少同胞,没错吧?”一个矮小的老头子站起来问:“难道你不想报仇么?”

“报仇?”安凤山看了那人一眼,一下子愣住了。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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