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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闯将（第1页）

看书阁『wWw。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石双牛和士兵们跑下城墙的时候，发现水闸前闹哄哄的，已经挤满了人。

毕竟两个月来，这还是常城第一次放人进城，也难怪大家好奇了。

“让让，让一下！”胖队将高声叫着，几个举火把的士兵在前开路，推开看热闹的人群，终于看到这对古怪的一人一马。

马还在水里挣扎，人已上岸。

几个士兵跳下运河，一边叫冷一边救马。那人则趴在岸边石阶上，两个男人正努力拉他上来。他的头盔不停滴水，下半身浸在冰水里，连爬阶的力气都没了，嘴里呵出短促稀薄的白气。虽然全身只剩最后一丝暖意，左手还是紧握着刚刚用来射箭的弓，另一只手则死命抓着皮缰，怕他的马沉下去。

众人不断向前簇拥，视线全被这个人的装束吸引了。

由于那顶华丽的烂银凤翅盔，由于浮在水面上的带袖红披风，由于身上穿的绯红锦织战袍，由于罩在战袍外的那副被水泡得闪闪发光的烂银甲，使大家都明白了，这是一名有身分的人物。

“打仗是卖命的粗活哩，穿成这样，舍得打吗？”石双牛皱起眉头，心里犯嘀咕，嘴上却没说出来。他走到那人面前，谄媚一笑，脱口而出的居然是：“穿这么帅气的盔甲打仗，战死了都好看哩。大人您说是吧？”

那个人没回答，试着要笑，仿佛想先用一个笑挡下这个听不太懂含意，或者根本懒得仔细听的问题，可惜虚弱的笑意完全埋没在冷得几乎要痉挛的嘴角里。事实上，他看也没看石双牛一眼，目光就没离开过还在水里挣扎的爱骑。直到岸上岸下十几个男人终于合力把那匹冻惨了的可怜牲畜弄上了岸，他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吃力爬上石阶，然后整个人像烂泥般瘫软在石板地上。

这下子，石双牛的眼球完全被这人的行头吸引住了。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这副银光闪闪的甲冑实在很迷人。

仔细看，那顶盔其实是铁铸的，但由于抛光精湛，很容易让人产生是白银打造的错觉。顶上黏着一坨湿透了的红缨，左右两侧各翻出一片凤翅护耳，银色的铁羽根根乍起，给人一种天兵神将的感觉。浑身银灿灿的甲片跟头盔一样，也是铁铸的，只是打磨得极为白亮。其中几枚被削掉了，可见经历过激烈战斗。铠甲十分精美，虎吞护肩，胸前背后各挂一面虎头护心镜，腹部一块凶悍的白银虎脸含住腰带，左边挂着弓套和铁剑，左腰则悬一只空空如也的箭壶。左右交叉束甲革带，将甲贴身紧紧系着。护腕和护胫和铠甲成套，也都有雕花虎吞，算算全身上下居然有九个烂银虎头！是荣军制式的没错，只是款式太新，大家看不太习惯。既非屯驻大兵，也不是禁兵或厢兵的东西；应该是朝廷近几年在南方建立的新军才配发得到的最新装备。

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大家对于这凌晨怪客的装束是议论纷纷。

但更多的，还是叹赏。

当然了，围城两个月，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盔甲都破烂不堪。话虽如此，即便在战前，这副甲冑的新颖程度在城里也是绝无仅有的，几位主将穿的都不及其华丽。

主人好看，他那匹全身裹着银甲的骏马也好看。虽然受了冻，还是昂首直立，冰冷的水像山泉一样从甲片缝隙里潺潺涌泄。马头戴着白银面帘，面帘下两个大鼻孔不断喷出白气。面帘顶上竖着六枚羽毛状的鎏金马冠，被火把照得金光耀眼。马鞍后一条吸饱水而变得肥厚的棉被两端沉重地垂下，正在涔涔滴水。棉被上头盖着一面骑兵专用的六角形虎面小盾。

“小人姓石，名双牛。名字里虽有个牛字，却不属牛，属猪的。这双牛的牛，跟生肖没啥关系。只因小人出生时，家里刚好买了第二头牛。全村就咱第一家有两头牛！”石双牛常常这样自嘲式地介绍自己，这番怪里怪气的介绍果然吸引到那个人的注意。

他瞅了石双牛一眼，双手杵着弓，让自己撑坐起来。两个老妇人弄来了一条破棉被，二话不说直接裹在他湿淋淋的身上，先保个暖，同时帮他摘下还在不断滴水的头盔。

这会儿大家总算瞧清楚此人的长相了。

挺帅的年轻人。

二十五六年纪。发髻被水浸湿而松开，黑而乱的长发沿着脸颊散粘在脖子上。两道尾角微扬的剑眉会比眼睛更先吸引别人的注意，但双眼很快会将这注意力给夺回来，主要是眸子里那股不断涌现的炯炯精光。鼻梁雄直，那是他脸上最好看的地方，而细薄的双唇则为这英武的相貌增添了点文味，对武人来说，甚至稍嫌秀气。不过，这份秀气已经被麦穗般的黄金肤色、以及嘴边的硬胡渣给适当掩饰掉了。

“所以，小人石双牛，是西水关的步军队将。这个水门上下都是小人管事的。”石双牛报上自己的官职，并带着讨好的笑容问。“敢问大人…您尊姓大名？”

“阿武乱。”那人回答，浓浓的南方口音。

“啊？”

石双牛听到这名字只是一怔，但周围的常城人却纷纷笑了起来。

“阿乌卵？”

“哈哈哈！”

“咋有人会叫这名字？老滑稽的！”

“笑死塌啦！”

大家笑个不停，仿佛这名字在他们的吴语里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石双牛是建康人。他跟这年轻人一样，也不太明白常城人在笑什么，只觉得名字听着很拗口，一时脑筋没转过来。这反应似乎在那个人的预料之中——名字奇怪的人在自我介绍时总是很困扰——他也习惯了。

“阿武是复姓，单名乱。”他进一步解释道。

“阿乌卵？哈哈哈～”

不补充还好，一补充解释，围观的众人更是笑弯了腰。

“复姓阿武的少啊，我倒从没听过。”石双牛继续追问。“大人哪里人呀？”

“鹭门。”阿武乱回答。

“啊？”石双牛又一怔。

“鹭门是个岛，在…唉，算了。”阿武乱两道剑眉皱起，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现在的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解释鹭门到底在哪里，于是改口。“漳城知道么？”

“常城？您是说这里吗？常城？”浓浓的南方口音让石双牛听混了，他摇摇头说：“不是吧？常城附近没听过鹭门这地方。而且您这口音也不像。”

“不是常城，是闽州的漳城。”阿武乱吃力地调整自己的口音，试着模仿行安腔的标准官话。“漳城附近的外海，鹭门岛上的鹭鸶城。”

“喔，明白。”其实没听明白，但石双牛懒得追究。他搓着后颈上肥肉夹纹里黏腻的汗渍，仔细瞧了瞧对方全身的行头，怎么看也无法从此人装束辨认出官阶与来头。“大人…是官吧﹖”

“算是吧。”阿武乱似乎尝试着含蓄，却又不可抑制地骄傲回答道。“泉城左翼新军，甲马营，武骑尉。”

“哗！”这下子众人喧哗了。“甲马营的武骑尉？”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