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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冷歌妓吐兰芬;
暖风薰得游人醉,
直把杭城当封城。
杭城,也就是行安京。是北荣灭亡后,南荣的开国皇帝高宗为他的新朝廷所选定的京师。
当时从封京一路逃下来,这窝囊的皇帝逃过不少城池,其中似乎只有墙高池深、形势险要、曾为五朝古都的建康城最值得作为国都;事实上,荣高宗与随他一起逃亡的朝臣们也曾一度认真地考虑过。
那为什么最后选择杭城作为京城呢?
这既不是出于杭城的地势,也不是因为这座城池的辉煌历史,事实上,在被选为国都之前,杭城一直只是一个州府而已。
选择杭城的原因,首先是因为它更偏南,距离努真国边界更远;虽然附近地势平坦,城墙不高也不厚,没办法御敌,但要抵达这里,努真兵必须经过一片布满湖泊与水田的广大区域,这对北族骑兵大军来说,将是困难重重。因此,选择杭城做为京城,对于这些被努真兵追破了胆的南荣君臣而言,能更有安全感。
此外,另一个选择杭城作为京城的原因,或许也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荣高宗一见到西冷湖之后,就发现自己再也不想离开这里了。
西冷湖的秀丽景色,不只荣高宗迷恋,一百五十年后的靺古人也是。
兀军接收行安京后,荣高宗所建立的行安朝廷宣告灭亡。
百炎留了近六万的靺古嫡系部队驻扎在行安,另外把努真人、中原汉人、契泰人、突齐人与诸色人部队组成一支“武囚健奴军”,分成两部,一军往西,平定残余的地方武力;另一军则继续向南推进,进入闽州境内,负责扫荡南方的勤王军,追杀流亡的小朝廷。
改朝换代似乎并不影响西冷湖纸醉金迷的气氛,岸边栉次鳞比的茶楼酒家仍然生意兴隆,湖面上的画舫也没有减少。
只不过是在游客之间,涌进了许多他们既瞧不起却又深深恐惧的新面孔。
靺古战士。
这些北方的征服者,宽额方脸,剃光的头上留着奇怪发式,穿着浇过油的牛皮甲与蓝色的靺古袍,脸颊被草原寒风刮得通红。他们的身材并不一定都很高大,但体格肯定都相当结实,浑身上下都是肌肉,甚至连脸上也长满肌肉。两腿因长期骑马而习惯性外弯,下马走路时,看起来像一只只上岸的青蛙。
靺古人在大局已定之后,心情放松了,举止也斯文起来,他们收起了弓箭,下了马背,开始成群结队在行安城里的各大街坊与西冷湖周围闲晃,舒舒服服地享受天下人都向往的南荣式繁华生活。
靺古兵虽然来自荒阔的草原,却不全是乡巴佬。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的见识,远远要比行安人更加广博。
这些人侵略过天底下所有的国家,征服、破坏、顺便旅游过各式各样的城市,包括荣人的江南水城、努真人的平原城池、西域的沙漠古城、阿剌壁人的绿州小城、甚至是西方弗浪人的城堡。
即使看遍了天下的城市,在他们眼中,行安城的富庶、繁荣、人口与景致,仍是首屈一指。
这样的一个好地方,毁了的确相当可惜。
这是靺古人与荣人一致同意的观点。
所以荣人不战而降,靺古人和平接收,行安城保存了所有的美丽。
百炎对付那些抵抗的城池,手段都极为凶残;对于投降的城池则刻意优待,这是靺古式的游戏规则。完整留下行安,其实是对南方那些正准备抵抗的城市释放善意,鼓励它们效法京师投降。
接收当然比攻占容易一点。继续南下侵略的兀军部队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因此,驻扎行安的靺古士兵整体军纪还算不错。虽然他们还是继续喝酒,但醉归醉,胆敢闹事的倒不多。
大兀帝国,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国家。
而南荣王朝的京城行安,现在则成了帝国属下最大、最美、最繁华的一座城市。
“靺古人的手那个脏哟~说多脏有多脏!”缺了一颗门牙的老船伕一面摇着橹,一面用沙哑的声音说:“他们每一根手指头都结了干巴巴的黄油,从小到大吃过的肉,味道全留在上面,随时放回嘴里一吸,就能回味。依我看,这些人从来不洗手,从呱呱坠地到现在都没洗过。昨天,几个靺古蛮子上了我的船,我呸!”他向湖面吐了一口唾沫,忿忿地说:“没付钱就跳上来了,一枚铜钱也没付!然后就坐在船边,像群三岁小儿一样,手伸进湖水里玩。操!那些手一伸进水里,绿色的湖水马上就变黄变浊了。”
“他们在船上干什么,就玩玩水?”银刹女问。
“他们吃,他们喝,他们什么都来!”老头儿愈说愈激动。“几个家伙都是穷兵,上不了茶馆。带了只壶到我船上来,拆了我一块甲板,索性在船上生火煮起茶来了。那壶呀,还是一个字——脏!我看也是从来没洗过。湖水就在身边,他们也懒得洗;只用一块干马粪擦擦,就装湖水煮茶了。那茶的煮法也噁心得很,水里加点盐,然后从皮袋取出一块茶砖。我说袋子打开时哪能这么臭?原来人家袋里不只装着茶砖,竟然还装了一堆马粪!老天,新鲜的马粪喔!”
“茶袋里装马粪?”
“我也吃惊呐!他们知道我听不懂蛮语,就比手画脚跟我解释了,说是跟湿马粪放在一起,茶砖才不会硬。问题是这么一来,茶砖不也沾屎了吗?那味道不必等到被热水泡开,干闻都闻得到了!但人家不管,还是用刀从茶砖上砍下一块,用刀柄在船板上随便捣捣,弄成碎茶叶,倒进滚水中。然后,还加了些马奶。”
“马奶?”
“马奶没毛病,噁心的还没说哩!”老船伕口沫横飞继续叙述这段恐怖经历。“接下来,他们从皮囊掏出一个血淋淋的羊头,拿小刀挑出碎肉、眼珠和脑随,全扔进茶壶;最后,一个家伙不知又从哪儿摸出一条肥肥软软的羊尾巴,整条放进茶里一起煮,煮熟后,弄来一只镶了银的大木碗盛茶,大伙递着喝。原本就油腻的茶,泡过这些家伙的脏胡须,变得更混浊了。没想到他们喝着喝着,最后竟然还将茶碗递了给我。”
“请你喝?”银刹女吐了吐舌头。“你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