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颗头?四个靺古大家伙围着我看我喝,我敢不喝?我的好姑娘呀,妳能想像那一碗油油的、痰一样的黄绿色、散发着怪味,这四个人的胡子轮流泡过的茶摆在面前,一见就想吐,却又不敢不喝的心情吗?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呢!是吧?我想,不喝就是一死;但死可不行,一家子还得靠我养着呢!于是心一横,鼻头一捏,咕噜灌了一大口…没想到喝了之后,更想死啦…那茶的味道…真!噁!心!里面什么都有,小树枝、砂子、碎肉碎脑还有羊眼珠儿,跟着油一样的茶一起溜进喉咙里…现在想起来还想吐呢,油腻腻的,还有一股马粪味!”
银刹女笑咪咪地望着老船伕,兴致勃勃地听他讲话。阿武乱与她并着坐在船板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环湖的山峦。
墨绿色的树林积了白雪,交杂出一种灰濛濛的、奇特的美丽颜色。矗立在南岸的宝塔,敦实雄伟,五层高的塔檐,层层积雪,倒映在镜子般的湖面上,美得几乎令人掉泪。
行安人说,西冷湖之美,日湖不如夜湖,夜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今日亲自一游,阿武乱才体会这句话的真意。
但不论再怎么美,在阿武乱的心中,也全都变味了。
西冷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西冷湖了。
船伕依旧口沫横飞、添油加醋地数落着靺古征服者,有个美少女跟他一搭一唱,让这老头子骂得愈来愈起劲。
阿武乱听着无趣,吸了一口湿漉漉的冷雾,从领子里取出龙脂玉珮,放在手掌中盘揉着。
从冲天观下来已经两天了,阿武乱本想即刻上路,履行搜龙誓言;但银刹女吵着说没游过西冷湖,一定得玩过才肯走。
阿武乱说不出不能延迟一天的理由。但最主要的是,没找到甄雨茉与石双牛,他实在也舍不得离开这里。
两个月来,他们几乎搜遍了整座行安城,城郊大致也寻过,却一点也没有两人的消息。
只有西冷湖,还一直没来打听过。
西冷湖周围,不是酒楼茶馆、食堂妓院,就是贵族富户的宅邸,阿武乱觉得两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栖身在这种地方。
但是,既然已经决定离开行安,他也觉得不妨走一趟西冷湖,再碰碰最后的运气,真的没找到,也能死心塌地走了。
西冷湖上波光摇曳。龙脂上的光,在白天看起来黯淡许多。龙须、龙爪上的光芒几乎灭了,龙身上半部的鳞片却比以前稍亮。现在阿武乱看得懂了,这表示拥有龙须弓的蔑儿干、穿着龙爪靴的巴不该已经离开行安城,而拥有龙鳞甲的孛花正向此地接近中。
“孛花朝这儿来了么?”阿武乱轻轻盘弄着龙脂,想到马上要跟那个金甲驸马再次会战,心底就隐隐兴奋。
这回对战,意义将与以前大不相同。
这次不只要赢,更是要夺下他那身龙鳞金甲!
他眯着眼看着玉面上的五色光芒,过一会儿后,才将视线转向湖面上缓缓飘游的华丽画舫。
所谓画舫,是一种船体画上彩绘,色彩鲜艳的豪华游船。阿武乱从前在泉城也见过,但数量远不及西冷湖这么多。
这些画舫大小不一,小的可载十人,最大的可载三十人。许多船舱高达三层,像座移动的酒楼一样,在湖面缓缓漂流着。
既是华丽享受,船上就少不了歌妓。她们各自唱着拿手的词牌,莺莺燕燕,从各船竞相飘出,回荡整个西冷湖。
这样的奢靡梦幻的气氛,很容易让人产生南荣王朝仍然还存在的错觉。唯一的分别,是现在船上的酒客,已经全是靺古人。
“操呐!”老船伕还没骂完,他忿忿地看着湖面上其他的船只。“你们看,现在连画舫里也全是靺子了!”
阿武乱与银刹女雇的是一艘小船,除了船伕之外,顶多只能乘载一两个人。这样的小船夹行在这么多的巨大画舫之间,受左右波浪起伏的影响,船身摇曳不已。
附近一艘画舫里的几个靺古士兵,或许是喝了太多酒,也或许是长期生活在陆地,不习惯浪摇船摆,竟纷纷拨开珠帘,探出雕花窗棂,望湖心直吐起来。
原本碧绿的水面顿时飘浮着各种呕吐物,空气中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胃酸味。这味道刺激了另一艘画舫的靺古乘客,老实不客气地加入呕吐的行列。
突然间,一艘接着一艘,湖面上呕声大作,臭气四溢。原本笑咪咪的银刹女见到这番光景,突然感到晕头噁心,拉开薄丝面罩,转身也大吐一阵。画舫上吐完的靺古人见美人呕吐,居然抹了抹沾满秽物的胡须,放声大笑。
“天杀的蛮子,天杀的画舫!”老船伕嘀咕着。废了好大的劲,将船撑离了画舫集中的水域。他说:“姑娘撑着点,西冷桥就快到。上岸您就不吐了。”
银刹女将早饭、午饭全都吐得干干净净后才停下来。这场呕吐把个绝世美人搞得花容失色,狼狈不堪。
靺古人指着他们,继续大笑,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大堆靺古话。
阿武乱轻拍她的背部,回了那些靺古人一个轻蔑的微笑。
只要汉人重新站起来,靺古人自然无法再如此嚣张。
冲天观之行并没有改变他做一个靺子猎人的志愿。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见到靺古人就冲动得想上前厮杀。
因为,他现在有了一个更宏远的新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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